頂點小說 > 鋒霜 >第一卷 辭家 第十四章 黑蟒
    嚴林在木陽縣內已經走了整整四日,估計着也快走出木陽縣了;並沒有去縣城見識一番,因爲並非來遊山玩水的,沒有那個時間。

    一路上練劍不斷,休息了就運行風息功法,可謂修行趕路兩不誤。

    正走在上一座山,山間只有隱約的小路,被樹葉覆蓋安靜的出奇,只有踩在樹葉的沙沙聲。翻過這座山,再走個幾十裏應該就是盧縣了,離家近十日,已經走了近千里了,行程已然一半。

    這一路的風餐露宿,少年本就黑黑的皮膚,更加發黑了,只是看起來更強壯、精神了些。

    夏日的雨,一場雨一場炎熱,這幾日明顯更熱了;嚴林站在山上望向遠處,有山風吹來,讓他涼爽了幾分。

    木陽縣最邊上的有一處小村子,村子過去就是盧縣了。小村子南面不遠有三棵老槐樹,高且粗,但是不如石磨村的那顆粗,不過要比那顆要高上許多。

    嚴林來到小村子,看到這三棵槐樹想到自己村子裏那顆了,又想到陳獨眼和幾個老頭在下面飛舞着口水高談闊論的場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忽然發現有一個年輕的少年在其中一棵樹丫上打着盹,身着米色短袖,黑色闊褲,頭髮高高束起,英氣逼人;嚴林挑了另一棵槐樹,在樹蔭下歇息了片刻,喝幾口水,就起身離去。

    走出了十多裏地,是一片繁茂的樹林,嚴林不想再繞路,這林子不算大,一個時辰應該就能走出去了。

    等到走進了林子才知道這裏的樹有多茂密,陽光稀稀落落的鑽進樹縫,灑在草地上,雀鳥聲、蟬鳴聲不絕於耳。

    嚴林走的很慢,因爲林子裏沒有路,枯木雜草擋住了視線,將草帽收起放回了竹簍,戴着帽子實在不方便。一陣細微的摩擦聲傳入耳中,嚴林停下腳步,摩擦聲消失不見,覺得是自己踏在草地的聲音。

    可就在邁步時,那極輕微的聲音又不自然的響起,在鳥叫蟬鳴聲掩蓋下,若不是仔細聽根本不會在意。嚴林立在原地,輕又緩地伸出一隻腳,慢慢落地——鞋子踩草的聲音之外另一道摩擦聲在空氣裏飄蕩。

    嚴林察覺到是什麼東西蹭着樹皮的聲音,立即擡頭,果然一顆漆黑的碩大頭顱懸在半空,墨綠色的瞳孔正盯着自己,一條快要趕上樹幹粗的蟒蛇盤在交錯的樹丫上。

    黑色巨蟒蛇信擾動,血口張開速度出奇的快,欲將這個毛頭小子吞入腹中。嚴林險之又險的翻身躲過,巨口帶着一陣腥氣則是靈活地轉向少年。

    嚴林掏出木劍,對着奔襲而來的頭顱猛地劈下,居然發出一身清脆“咚”的一聲。

    蟒蛇喫痛縮回頭顱,瞳孔變得極細,蛇頭昂起,冰冷地注視着少年,顯然被激怒了。蛇身發力,整個上半身衝向少年,到手的食物它不可能放跑了。

    嚴林已經將竹簍放在地上,身形快速閃躲,蟒蛇在身後緊追不捨;眼看距離逐漸被拉近,嚴林不再保留,這畜生有些棘手,真氣飛速運轉,瞥到身後的頭顱位置,右手握劍,一個側身閃過,對着蛇頸間刺去。

    出劍很快,帶起輕微的風聲。

    蟒蛇雖大,反應卻是不慢,蛇身彎曲,彈性的躲過木劍。猩紅巨口咬向少年的下肢。嚴林左腿蹬地,跳到了蛇身上。蛇皮光滑無比,透着鞋底,甚至能感覺到冰冷的蛇鱗。

    嚴林雙手握劍,刺向蛇身,木劍卻是被晃動的蟒蛇刺偏了位置,滑過蛇皮,掀起了一道鱗片,映出絲絲鮮血。

    蟒蛇立馬原地翻滾,發出嘶鳴之聲。嚴林被摔落地面,連連後退幾步,盯着這近十丈長的黑蟒。

    這種蟒蛇倘是尋常人遇上了,那不是來一個喫一個,附近的村民不怕麼?怕是再過個百十年,此蛇趁着夜黑風高走地到木須河,就成了河蛟。

    他若是不惹自己算了,既然把自己當作獵物,那自己也沒什麼可留手的。嚴林拿出銅錢拍入劍柄,如此一來銅錢只剩下八顆了。沒時間考慮那麼多,默唸口訣,木劍輕顫,殘影掠過,劍已至蛇首。

    嚴林看到黑蛇全身鱗片似乎動了起來,鱗片瞬間一緊,木劍如同碰到了堅緻的鎧甲之上,無法刺入蛇身分毫。這讓嚴林大喫一驚,伸手間木劍回手。

    黑蛇看向嚴林,露出一抹人性似的嘲諷,

    嚴林不敢掉以輕心了,這蛇簡直就是成妖了。單手握劍,嚴林氣勢逐漸凌厲,木劍出劍比五十斤的竹劍要快上許多。嚴林動如風,一個呼吸間來到蟒蛇一步距離,木劍如疾風驟雨攻向黑蛇,黑蛇擡起頭顱,尾巴呼嘯着扇向嚴林。

    嚴林卻是速度極快,來到了另一邊,蛇尾就翻了半圈,一人一蛇詭異的纏鬥在了一起。

    “砰”地一聲。

    嚴林還是被黑蛇擊中,倒飛出去四五丈。蟒蛇也不好過,雖說蛇鱗堅硬,但是嚴林異常靈活;蟒蛇最爲擅長的纏繞、撕咬均奈何不到分毫。嚴林卻是在黑蟒身上留下數不清的劍痕,雖不深,但總是有些疼痛的。

    蟒蛇逐漸暴躁,渾身鱗片雖堅硬,但是都被這少年剮蹭了左一道右一道,擡起蛇頭,口中似乎凝聚着毒液。

    果然一道高速的毒液激射向嚴林,嚴林全速閃躲,但是衣角仍然沾到了些,立即就被腐蝕成破洞了。

    眼看蛇首又準備口吐毒液,嚴林抓住機會,真氣全部注入木劍,銅錢發出淡淡的光芒,木劍掀起一陣刺耳的破空聲,直直的插入蛇首的下顎,從頭顱上方露出,鮮血頓時潑灑。

    巨大的衝擊仍未停息,木劍拉扯着巨蛇重重的釘入一顆巨樹中,頭顱被釘在樹幹上,蟒蛇慘叫着瘋狂扭動着身軀;將附近的樹拍的一陣晃盪,許久之後,蟒蛇停止了掙扎,被釘的巨樹上,流滿了鮮血。

    嚴林終於放下心絃,鬆了口氣,這巨蟒皮糙肉厚,速度又異常迅捷,真是危險百出。將木劍從蛇首拔出,蟒蛇巨大的身軀就癱軟在地上,樹幹也一分爲二,轟然倒地。

    嚴林重新拾起竹簍,將木劍擦拭乾淨,銅錢精緻的表面已經模糊,圓潤的弧邊也坑窪不平,將其與上次那枚一起裝好,離開這血腥味瀰漫的地方。

    出了林子就是盧縣,仍然是毫無人煙的野外曠山,在林子裏,嚴林又被野豬追了半天,實在是沒力氣去管了,只能一路逃跑。

    在路邊一根倒塌的枯樹上,嚴林喝着水喫着乾糧,那野豬着實讓他無語,一路追就算了,吭哧個不聽,結果喚來了七八隻大大小小的野豬。與那蟒蛇對戰時都沒這麼倉皇失措,只得頭也不敢回的飛奔。

    “你的劍法讓東州那老傢伙知道了,恐怕要吃了你。”一位少年走了過來,聲音不大,遠遠地卻是聽得清楚。

    正是村子裏槐樹上休息的那位英俊少年。

    嚴林四周看了看,只有自己,那麼這位米色短袖的少年郎就是在與自己說話咯?

    “你是?”嚴林問道。

    短袖少年徑直走到身邊,打量着嚴林,眼神肆無忌憚,讓嚴林全身不適,這古怪之人要幹什麼。

    “我可以問下你是從哪學的劍麼?”短袖少年注視着嚴林的眼睛。

    “隨便學學的。”嚴林見此人如此古怪,平淡地說完,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短袖少年卻是毫不在意,跟在嚴林身旁,保持一樣的速度。

    沒想到這盧縣與木陽縣的地界處,如此空闊,二人一直走到月亮至天中,仍然是瞧不見一處村子。

    嚴林的東西已經喫完了,肚子開始咕咕的響,短袖少年一路上沒說一句話,忽然道:“再這麼走下去,天要亮了。”

    嚴林找了處大石頭坐下,這少年就這麼一路跟在自己身邊,跟個傻子一樣,問什麼都不回,要與他翻臉,這少年卻是笑眯眯地賠罪。嚴林實在是沒轍了,牛皮糖一樣的,不再理他自己趕路,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別說野兔了,連一隻麻雀都瞧不見。

    “餓了吧?”短袖少年笑道。“木劍借我一用唄。”

    嚴林看着滿天繁星,不時有流星劃過,一瞬的絢爛。

    “我當你同意了啊。”短袖少年去竹簍裏摸木劍,嚴林卻是驀然坐起。

    “嘿嘿,那你拿給我。”少年攤開雙手。

    嚴林將木劍丟給他。

    木劍入手,少年說道:“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阿吉。”

    嚴林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

    短袖少年笑了,說道:“你當然不認識,我又不是馮州的。”

    “東州人?”

    短袖少年點頭,又說道:“按理來說,你既然修煉那劍法,我應該與你比試一番。”

    嚴林沒作聲。

    “不過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爲什麼?”

    “差距有點大。”

    “那你肯定很厲害了。”嚴林對那些什麼誰厲害誰無敵,並不在乎。

    “一般厲害。”少年呲着牙笑道。

    嚴林對這個少年起先是很警惕的,可是無論如何他似乎沒有什麼惡意,而且此人應該確實比自己厲害許多。嚴林躺在石頭上,雙手撐頭看着夜空。

    忽然似乎看到了一道黑影在高空閃過,沒來得及細瞧,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生火。”少年忽然說道。

    嚴林看去,只見短袖少年一手拿着木劍,木劍上插着一隻肥鷹。嚴林愕然,愣神間,短袖少年又說道:“快架火啊。”

    一人一半喫完,嚴林摸着肚皮,今晚看來只能在這露宿了。休息了會,握起木劍,開始一遍一遍地練劍,十遍、百遍、千遍。

    短袖少年坐在一旁又開始呼呼大睡,似乎沒看到練劍的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