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俏女賊的病嬌少爺 >第十六章 元一山的獨白
    一番查驗下來,金生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外傷,但是就是醒不過來。

    “師尊……”看白老翁不說話,宋良河出聲喚道。

    “啊~”白老翁眨了眨眼睛,強掛笑容的說,“沒事,沒事。這位小兄弟身體沒事,一定能醒過來。我想想,我想想。”

    白老翁興致勃勃的起身,準備去書房。卻被宋良河拉了回來。“師尊,我是想說,您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您先休息一下。”

    聽這話,白老翁一愣,看了一下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這才知道已經熬了一夜。一臉悵然若失的低下了頭。

    宋良河看着落寞的白老翁,有些心疼。聽少翁說,這兩年的白老翁精神狀態並不好。記憶力略有退化,時間觀念時常產生偏差,弄錯藥材的配方已是常事。所以這些年白老翁再也沒出谷。

    然而,也不知道是老了容易哀傷,還是這場奇異的精神歷練。白老翁經常想起自己的那幾個徒弟。年輕時白老翁錯過了愛情,也就終生未娶。便一直把自己的徒弟當做兒女去照顧。但是兒女不是自己的病人,每一個都帶有自己的個性。

    大徒弟本性自負,從小就對讚譽十分熱衷。無論是學習能力,還是辦事技術都不差。卻恃才傲物,喜歡看別人對自己誠服。醫術精湛的白老翁,同樣也是看慣了世間險惡的。所以對於大徒弟的這個態度,一直是不贊同,不縱容,甚至越大就越是嚴厲。然而,三十年前,少年氣盛的孩子因爲誤會,被他趕走了。並拐走了白老翁的養女。

    當誤會解除的時候,大徒弟已經走上不歸路。養女也已經爲其生兒育女。還騙白老翁製作了滅絕人性的引神騰圖原始配方。所以,後來白老翁幾乎不收徒。一直和二徒弟,三徒弟相依爲命。

    二徒弟本性固執剛直,做什麼事情都認死理。救人一定要救活,不管這藥是不是會給病患帶來永久性的損傷。這樣的個性讓他吃了很多虧,他覺得這個世界不理解他。救活了人居然沒人感謝他。白老翁勸他不該執着,卻無法開導。因爲白老翁本人就是很固執己見的一個人。大徒弟就曾經說過他,不懂變通。他的確不懂,纔會收下二徒弟這樣更加不懂變通的人。

    直到一日,師徒三人路過一個佛寺借宿。當夜佛寺的鐘聲似乎一下子敲開了二徒弟的心扉。和師父徹夜長談後,他毅然決然的留在了寺廟,剃度出家。雖有不捨,但是白老翁尊重他的選擇。這是第一次,白老翁有了一種兒女長大必須放手的感覺。

    不出兩年,大顓國出了一個有名的行腳和尚無知。他武藝精湛,手握禪宗兩大絕技,疊影步和大力掌,經常打抱不平。年紀輕輕,帶着一個小孩子,四處行醫救市,頗受尊重。

    聽聞此事,遠隔兩地的白老翁感到十分欣慰。他以爲無知想透了自己的執着。結果,不過六年,再見到無知的時候,兩人起了極大的衝突。無法調和的觀念和堅持,讓兩人的關係冷到了冰點。以至於最後生病了,只是躲在一處廢廟裏,由半大的孩子照顧着。死了好幾天,被路過的周家軍發現,才得以下葬。等白老翁找到周家軍的時候,周家軍也不記得自己把無知葬在了哪裏。最後只得刻了個小木牌紀念他。

    “你師父是最聽話,最能喫苦的那一個。你大師伯老是把活推給他做,他一點都不在乎。總是老老實實的做完。後來我就說,得把醫典傳給他。你大師伯就把毒典給偷走了。”白老翁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對宋良河說。

    宋良河能感覺到白老翁的傷心。當年無知和尚死的時候,宋良河也是哭了三天三夜。他們躲起來也不爲別的。只因爲江湖上也不知道是誰發的消息,說白老翁的醫典在無知和尚手中。逐被追殺,中了奇毒的無知和尚,根本無法自救。

    無知和尚一生孤苦,醫術雖達不到白老翁那般,卻是可以喫喝不愁的。但是就認個濟世救民的死理,便是到了死,也不想麻煩別人,也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明明去找白老翁也許就不會死,卻爲了保護師父至死都沒想過這條路。

    “我挺大了才知道師父的懸賞令是大師伯發的。不過,也許我師父一開始就知道了。”宋良河遞給白老翁一杯熱茶。他們面前擺着兩碗菜粥,饅頭,鹹菜,攤雞蛋。但是幾乎沒怎麼動筷子。

    “你大師伯就是嫉妒心強。其實,就醫術而言,你師父沒有他的悟性高。然而,一個人的態度決定了他前途的正確性。心狠手辣的人只會用毒,一生正氣的人卻可能只守得住初心。你師父要是不認這死理,不會死,卻也失去了在這世界立足的本心。都是死,他選擇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聽師父說過,雖然大師兄經常讓他幹活,但是對師父也不壞。能喫的總是留一口給他,好看好玩的除了給大師孃,就是給他。我說,他這是收破爛。他笑話我,凡事想不開。”宋良河說的憤恨。他覺得無知和尚這一生不值得。常用普法救人,卻被世人謾罵。不用普法治人,被人說傷天害理。時隔多年,雖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卻和師父一樣不願意懂,不想懂。

    “哈哈哈。咱們師徒孫三人還真是一樣。還有那個孩子。”說着,白老翁看向少翁。

    宋良河也看了過去。少男和少女一起挑揀着草藥,眼神專注,安靜穩重。

    “是啊。也是個認死理的人。連道歉都不會。害得人家姑娘傷心。這姑娘也是認死理,就是被哄了,也顯得不那麼受用。”坐在一側沏茶的戚攸攸悠悠然的說了起來。

    白老翁側頭看着戚攸攸,老態龍鍾的眉眼間都是溫和的味道。還是大紅色的衣袍,無髯無須的白淨面容依舊絕美無暇。亦不知道在白老翁的眼中到底看到什麼。他溫柔地說,“小七,你是個好孩子。”

    戚攸攸眨了眨眼睛,全身僵硬的看着面前的茶壺。就連宋良河也是一愣。無奈的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個好孩子。”

    “那你什麼時候娶她啊?”白老翁眨了眨被皺皮擠壓的眼睛,很認真的問。

    聽到這話,戚攸攸噗呲一下,抿着嘴背過身,笑得肩膀都在顫抖。宋良河摸着鼻頭,尷尬的說,“師尊,小七是男的。”

    白老翁一愣。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也大笑起來。“哎呀,當兄弟也好。當兄弟也好。別欺負他。”

    宋良河紅着臉,不甘的說,“不會的。”

    “哼!阿福也這麼說。最後也沒能好好對裏娘。”

    “阿福?!”

    “嗯。你三師叔。他這個人功利心重,喜歡做官。倒也是出息,一路坐上了御醫的位子。”

    “御醫?”戚攸攸停住了笑容,突然問。

    “嗯。”宋良河接嘴道。“我也聽說過。但是十年前先帝中毒身亡後,便被斬首了。”

    “是叫做趙寺福嗎?”戚攸攸皺着眉頭問。

    “哦~你認識?”聽到這話,白老翁坐直了身子。激動地問。

    “嗯。”戚攸攸點頭。完全無法適應白老翁的忽強忽弱。

    “那你知道他的女兒在哪嗎?我只知道阿福被斬之後,裏娘也死了。女兒不知所蹤。”

    “啊~”戚攸攸溫和的笑着。安撫道,“您老別擔心。趙御醫的女兒過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白老翁心裏最大的兩塊石頭都落地了。一下子整個身體都鬆弛下來。像個蔫掉的羊肚球,攤在椅子上。“我託了很多人去找,都沒有消息。這下好了,還活着就好。那她在哪裏?我能見見嗎?”

    “這個我可以安排。您放心。”戚攸攸認真的答應道。講了這麼久,他也有些疑惑。這兩人怎麼都不說金生呢?這樣想着,他看向了宋良河。宋良河卻看着白老翁,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多一會,白老翁突然開口,悠悠的問,“良河,你想好了要怎麼做嗎?”

    宋良河一愣,收回了眼神。抿着嘴不說話。

    “你一直不來找我。其實除了在逃亡,還有一個原因是不知道該不該救醒金生吧。”說這些話的時候,白老翁越來越嚴肅。和剛剛那種精神出遊的模樣完全不同。

    “爲什麼?”戚攸攸低聲質問。這時候,李阿榮不在,否則已經開始和宋良河對峙起來。

    “金生是不是中了引神圖騰的毒?”白老翁篤定的問。經過了一夜的仔細查驗,白老翁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引神圖騰的後遺症。“你用斬穴釘壓制他的毒性,強制陷入昏迷,並不能救他。一旦他醒來,便會毒發,變成狂暴的瘋子。這對他有何益處?不是沉睡的殭屍,就是駭人的行屍。”

    “那難道就讓他死嗎?”被白老翁說得低下了頭的宋良河,突然打斷了白老翁的話。擡頭看着白老翁。眼神充滿着痛苦,哀傷,還有一份執着的堅韌。

    看到這雙眼睛,白老翁彷彿看到了無知和尚。有其師必有其徒。對生的固執無法化解對死的解脫。

    白老翁嘆了口氣,說,“良河,師尊知道你的想法。所以纔要和你說明白。我雖然調製出了引神圖騰,但是沒有解藥。我嘗試過多次,最後都失敗了。他和蔓孚散,浮根散不同。一旦攝入就是一輩子。我至今都後悔製作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