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覆三軍 >第 333 章 23人生何所望(3)
    河伯剛打算暈過去,李安通已經提前抓住他,防止他倒下去。

    河伯驚顫道,“東君,你怎麼會來?你們剛纔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李安通皺皺眉,怎麼在三生閣久了,河伯就變得這般膽小怕事?她想掀開屍體上的白布,河伯阻止道,“東君,你還是別看的好。太嚇人了。”

    “都是誰?怎麼死的?”

    河伯道,“你既然已經離開三生閣,就別問了。對你沒好處。”

    李安通放在白布上的手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掀開,四具屍體,其中有兩個是認識的男伶,還有一個是個地保,至於最後一個,居然是阿珠。

    “他們是怎麼死的?誰殺的?”不知名字還好,可偏偏都是認識的,見到他們死得那麼慘,感覺就不一樣了。

    趙啓秀察覺到一絲不對,道,“河伯。你別怕。有什麼就想說什麼。說了一切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李安通接道,“對,一切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河伯道,“承擔?你們怎麼承擔。我家中的老母,弟弟妹妹,你們也能承擔嗎?”他痛苦地搖搖頭,“請你們走吧。不要再趟這渾水了。”

    李安通想了想,“我還記得,你曾經說,要問心無愧。難道你現在問心無愧了?”

    河伯似被這話觸動了,大怒道,“我怎麼不問心無愧!他們又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負責運送屍體,怎麼不問心無愧!東君,你不是局中人,就請不要隨意地評論別人!是是非非,曲直對錯,也不是別人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我不解釋,不是說我默認了,而是清者自清!”

    李安通道,“對不起,我……”

    趙啓秀冷哼了一聲接道,“是嗎?殺人的雖然不是你,可你仍是幫兇。很多時候,良心不安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世間是沒有絕對的善惡,可公道自在人心。你不過是自己在騙自己。好,你說你問心無愧,那你是否收了銀子?”

    河伯顫聲道,“按你這樣說,我要無條件幫人才對是不是!拿人錢財,替人做事,天經地義!”

    趙啓秀道,“對!你賺錢,她發任務,十分合理。你沒有問題。就好像,她殺人,你明知她想殺人,還要給她遞刀。河伯,惡就是惡,楚三生罔顧人命,她說話冠冕堂皇,你也要爲自己找藉口嗎?”

    這時,李安通突然道,“有人來了。我們躲躲。”

    “人?”河伯驚嚇道,“你們快躲起來!”李趙兩人趕忙跑到草叢後躲起來。

    “把屍體給他看看,免得以爲我在糊弄他。”舉着火把的幾個人簇擁着三姐走了過來,俞閒跟在他們後面。

    三姐看到河伯,冷笑道,“河伯。你速度好快啊,還有時間給他們挖坑。”

    河伯急忙跪下來磕頭,“三姐,我,我不敢。”

    “敢不敢都做了。那些屍體呢,掀開給他看看。”三姐走到俞閒面前,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不成器的東西!早先,我讓你亂來,以爲你只是玩玩。你以爲你裝作不理她,就能逃過我的眼睛?我告訴你,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她,我想殺就殺,男人我不會放在眼裏,女人一樣是。不,應該是說,女人比男人更弱。”

    俞閒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楚三生,“你答應我,我幫你拿玫瑰令,你至少會放掉她。可是我沒想到!——你也算個女人!不,你不是,你根本不是我母親,你是惡魔!是惡魔!”他失控大喊。

    李安通從未見過俞閒這個樣子,一向,他都是微笑着的,極少生氣。

    楚三生讓河伯滾開,抓着俞閒的衣襟來到阿珠的屍體前,厲聲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愛的女人成了什麼樣子!人一死,又算得了什麼?你是我楚三生的兒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柔弱多情?

    “就算我今天不殺,以後也有人會殺死她。我只是提早幫你解決痛苦。做大事的人,不能有這些兒女私情,甚至親人朋友。因爲這些將成爲你的軟肋,成爲別人攻擊你的理由!”

    她一改聲色俱厲,又萬分沉痛道,

    “我怕你有一天,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我怕你,成爲那個誰也保護不了的廢物,還可笑地以爲是上天不公。我怕你,虛度這一生,還由那些人掌控你的人生。你知道不知道啊。”

    俞閒的眼底佈滿血絲,悲痛地擡起頭,“是嗎?所以在你眼裏,世界就是這般的殘酷,弱肉強食,所以你就要殺了他們是嗎?可是,那只是你的人生,你被人欺,不是我的。

    “怪不得阿衍會死。他會離開你。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他早就看清你了,因爲你是一個那麼那麼可怕的人。在你眼裏,什麼人都不是好人。”

    說到阿衍,楚三生像變了副面孔,衝着身後的人大喝道,“給我打!子不教父之過!你沒有父親,就只有我這個母親代勞了。給我打!狠狠地打!”

    身後的地保不敢怠慢,衝到俞閒身邊,用粗粗的鞭子抽他,鞭聲入耳,打得他皮開肉綻,三姐閉着眼睛站着聽了一會兒,“再打上一刻鐘。”又看了一眼河伯,冷笑道,

    “你若是想好好葬了他們,就葬吧。”說完,帶人離開了。

    李安通等人走遠,想立馬走出救人。

    趙啓秀道,“不急,你是想殺了他們?”這他們就是指行刑的兩人。“如果不是,讓他們以爲有鬼就好。”

    “怎麼做?”

    趙啓秀看了一眼她腰間的鬼徹,微微一笑。李安通爬到樹上,用力地擲出鬼徹劍,鬼徹劍看到鮮血,飛速地在空中旋轉,接着往兩人衝去。這兩人很快就被嚇跑了。

    李安通走到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俞閒身邊,不知該說什麼好。

    俞閒則彷彿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般,把阿珠的屍體緊緊地摟在懷裏,自言自語道,“你說你想留在長安,我當時就告訴你,看來我們不太適合。如果我早一點告訴你我的身份,是不是,你就會跟我走呢。”

    可是這個身份的名字叫楚閒,並不是俞閒啊。叫他怎麼說呢,做回楚閒的代價,是徹底地放棄她;而俞閒同樣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阿珠。阿珠。你明明說愛我,爲什麼還要貪戀這紅塵呢?

    他抱起阿珠的屍體,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原來這纔是真實的他。”趙啓秀道,“看似風輕雲淡,誰也不在乎,其實誰也在乎。”

    話剛完,天公作美,下起雨來,剛纔天不哭,現在倒是哭了。可惜人都已經死了。

    三人走到樹下躲雨,河伯茫然地望着雨簾道,

    “剛纔你們說得對,我是問心有愧。明知三姐亂殺人,還幫她。可若是我不幫她,她就要殺了我的家人。我沒辦法,如果我死了,他們能活下去,我寧願一死。可若是,我死了,他們還是得死。意義到底在哪裏?”

    他轉向李安通道,“東君。你在三生閣呆過,你說我該怎麼辦?”

    “河伯……”

    河伯苦笑,轉向趙啓秀,“這位沒見過,不知叫什麼?”

    “月亮君。”李安通道。

    “?”何時連他也有藝名了。

    李安通是希望讓氛圍變得活潑一點,這才取的。

    “月亮君?”河伯道,“好名字啊。”

    “……”趙啓秀想,好什麼。真是土。也就只有李安通能想得出來。明月不好嗎?望舒、桂殿、清光……不對,蟾蜍也代表月亮。要是李安通知道,到時,蟾蜍君估計都出來了,還是不說話了。

    “是是是。取得好。取得好。”

    氛圍還真的變得輕鬆了一點,河伯哈哈一笑,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能理解就好了。”他想了想,終於道,“算了,我就把真相都告訴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