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源頭很悠長,傳說它是從天上而來,一直蔓延到這裏,順流往下匯入大海。
三途河的另外一邊就是胡國的軍隊。
當初胡國駐紮軍隊的時候,尉遲叔也警惕過,不過後來一直見他們沒有異動,以爲他們就是爲了守護邊防,所以他就放下心來了。
再一聽說沈綰靜是要去巡視,便遲疑道:“這還沒有開打,若是現在帶人馬去巡視的話,恐怕會惹得對方懷疑吧?”
他話裏話外都是推脫之意。
沈綰斂眸:“這一點尉遲將軍大可以放心,我們就只是去看看而已,不必擔心,大不了我們就只帶一隊人馬過去。”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尉遲叔也徹底沒法兒。
三途河邊。
前段日子下了暴雨,如今三途河還相當的渾濁。
河裏波濤洶涌,一路往下,匯向遠方的大海。
沈綰打馬在河邊轉悠。
尉遲叔手指着不遠處駐紮的帳篷說:“那邊便是胡國駐紮的軍隊了?”
沈綰一看見那邊駐紮的軍隊,眉頭便皺了起來:“這邊這麼多帳篷,你還能夠放心他們在這裏?”
臥榻之側,怎可容他人酣睡。
這尉遲叔未免心也太大了一些吧?
尉遲叔卻渾不在意的擺擺手,眼中還帶着幾分奇怪的笑意,似乎很瞧不起沈綰這番大驚小怪。
他說:“其實這些帳篷大多數都是空的,我們已經派了探子去查看過了。”
“他們的將士們不像我們的將士們,十幾二十個的都擠在帳篷裏面,一個帳篷最多也就住四個人,有的更是一個人住一個帳篷,所以這看起來才這麼多。”
“你確定?”沈綰眯着眼睛詢問道。
她去胡國的都城走了一趟,對胡國如今的狀況也算得上是瞭解。
那塊土地貧瘠荒涼,而裏面的達官貴族就像是守護着財寶的豺狼。
底下的人喫飯都喫不起了,上面的人又怎麼可能隨意的揮霍資源撒在這裏。
這些帳篷存在。必定會有存在的道理。
魏子淑眼底升起一股不安,忍不住插嘴道:“要不然我們還是多派人去打聽打聽吧,萬一這些帳篷裏面藏了什麼祕密呢?”
尉遲叔不耐煩的譏笑:“我說魏將軍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膽小了,不過就是幾個帳篷就把你給嚇成了這個樣子,以後上戰場那可怎麼得了啊?”
“你……”魏子淑眼中閃過一抹怒氣。
他正要動手,可是旁邊跟着尉遲叔的幾個心腹齊刷刷的跟着抽刀。
那雪亮的光芒從沈綰的眼睛跟前閃過。
她漫不經心的道:“幹什麼?幾句爭吵而已,還要對自己人刀劍相向嗎?”
這些心腹們猶豫着,在得了尉遲叔的手勢之後,這纔將長刀給重新收了回去。
沈綰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看來這些走狗相當的聽話。
她心裏面有些煩躁。
如果是這樣,可就不太好辦了。
目光不經意和楚驚風滑過,沈綰繼續道:“其實魏大人說的也沒錯,尉遲將軍,今天這件事情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過了好半天尉遲叔才反應過來,臉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不悅的說:“下官已經和王妃殿下解釋過了,王妃殿下還想要什麼解釋?”
這小丫頭怎麼這麼難纏?
沈綰一直盯着那頭的帳篷。
她忽然看見了一隊身穿白衣的人馬進了軍營,他們的身後跟着幾個押運的糧草車。
糧草?
電光火石之間,沈綰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都說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自然也是這個樣子,該不會這些空帳篷裏面裝的全是糧草吧?
這裏隔得這麼近,如果哪天胡國真的兵臨城下,那麼這麼多的糧草,足夠他們將整個永寧村,甚至是整個平陶城都困的死死的。
這主意打得可真是好。
她心中哇涼哇涼的,又聽到尉遲叔的一番話,忽而之間怒極反笑:“尉遲將軍,我手拿調令三軍的半邊虎符,就等於手持聖諭,你如今明晃晃的違抗聖諭,按照道理來說,本該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本王妃只想要一個答案,你卻如此囂張,看來是這些年在邊塞,把你這顆心越養越膨脹了是吧?”沈綰眯着眼睛,回頭看他,手指輕輕地動了動。
尉遲叔察覺到了不好,環顧着四周的人,又漸漸的安心。
這一次只有魏子淑,江力,楚驚風跟着沈綰,而自己身邊卻跟了二十來個人,都是心腹。
這勢力懸殊,如同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他毫不懼怕的說:“王妃這可就冤枉我了,下官並非是不願意調動兵馬,只是下面的人實在是不聽話。”
“那就將下面的人,都一併給砍了吧?”沈綰衝着他展顏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那一雙純黑色的幽深的眸子裏面卻帶着幾分微不可見的殺意。
讓人不寒而慄。
尉遲叔忽然察覺到了不好,下意識的打馬回頭:“王妃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吧。”
可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四面的蘆葦叢之中一根根只有手指頭長短的小箭如同大雨一樣傾盆而下。
他們立刻匆忙躲閃。
尉遲叔怒吼道:“王妃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暗殺朝廷大將嗎?”
沈綰沒有說話,而她旁邊的楚驚風卻已經化爲了一道殘影,提着長劍就衝着尉遲叔砍了過去。
尉遲叔匆忙之間掉下馬,在人羣裏面滾了兩圈,扯出一個人慌忙的替自己抵擋住,如同老鼠一樣抱頭亂竄。
他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雖然貴爲將軍,可是怎麼提劍都已經忘了,此刻已經狼狽不堪。
沈綰輕輕的眯着眼睛,提起了一直放在馬旁邊的弓箭。
她將弓拉開了一輪滿月一般的弧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瞧着那通光躲閃的身影,她細長的手指輕輕的鬆開,只聽得“咻”的一聲破空的聲音。
彷彿是雄鷹在天空之中嘶鳴。
羽箭化爲了一道黑色的光,從那紛亂的人羣之中竄了出去,然後狠狠的釘在了尉遲叔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