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薨了之後,大臣,皇子,王爺們本應該穿上繡白線卷邊的朝服,或者是頭戴白巾,可是顧承景卻還是照舊,穿了一件日常朝服,臉上也看不出一點哀痛之色。
這可惹怒了皇帝。
皇帝當場就將他給大罵了一頓,說他滿口謊言,就是因爲他的不誠心害死了皇后,於是當着滿朝文武的面逼迫着他將頭髮給剃了,當場點了戒疤,讓後差人強硬的將他壓送去了青燈寺。
青燈寺。
顧承景跪在蒲團上,面面朝着佛祖,可是那佛祖前面卻還放着一方銅鏡,他看着銅鏡之中的那人,忽然之間伸手直接打翻了那臺上面的所有貢品。
“父皇,您可真是我的好父皇啊!”他低聲的,咬牙切齒道。
這個時候,門被人嘎吱一聲給推開了。
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看見那滿地的狼狽,連忙撲過來將那些東西給撿起來:“我的王爺,哎,您怎麼把這些東西都給打翻了,到時候這要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面,那豈不是又得給你扣上一個帽子?”
劉國棟心中無奈極了。
皇帝今日陡然發難,是他們怎麼也沒有猜到的事情。
他忍不住想,難不成是昨天因爲皇后的死被刺激的瘋了?
顧承景擡手摸着自己腦袋頂上面的戒疤,眼神陰鷙:“我本來還想多留他幾天的性命,可是他卻如此的對我,現在看起來,他這條命也應該不要了。”
既然父皇無情,那就休怪他無義了。
劉國棟卻因爲他的這句話而心下一驚,大驚失色的道:“難道您準備現在就動手嗎?”
這個時間,不妥吧?
劉國棟臉上有些猶豫和躊躇不決,好半響才低聲勸道:“王爺,您不覺得現在的這個時機過於巧合了嗎?萬一皇上是發現了什麼……”
“你覺得他會發現什麼?如果他真的發現了,那我們等到最後的時候只會越來越危險。”顧承景神情猙獰而狠辣。
無論如何,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皇帝再也不是他的父皇,他現在只是一個臣子,一個要造反的臣子。
顧承景低聲威脅道:“你可別忘了,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我被發現了,那你也逃不了,惟今之計,只有放手一搏,你將這些事情安排下去,是成是敗,那麼就看在這幾日了。”
劉國棟面色變幻莫測,猶如打翻了調料櫃子一般。
後悔,猶豫,躊躇,都在折磨他。
可是顧承景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今是上了這條賊船,那麼就再也下不去了。
劉國棟思索良久之後,只好拱拱手答應:“那臣立刻就去辦這件事情。”
“你去聯繫梨棠,現在我們需要她的幫助。”
“是。”
盛京郊外那山洞之間的異動,很快就傳到了顧承恪和沈綰的耳朵裏面。
沈綰聽着彙報,剝開了一個,捏了一瓣橘子塞進了嘴裏,那味道酸澀的讓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整張臉都皺成了小老頭的模樣。
看起來好好地,怎麼就這酸呢?
可是扔了也太浪費了吧?
沈綰看着自己手上還剩下的大半橘子,眼中閃過一道狡猾的光芒,立刻捏着一瓣塞進了旁邊顧承恪的嘴巴里面。
顧承恪此刻正在埋頭看着那些信件,對於她壓根就沒有設防,張口就喫下了那酸澀無比的橘子。
緊接着站在下面彙報的青河就看見他們家王爺臉色驟變,好像吃了什麼毒藥一般。
青河先是看了看顧承恪皺着的那一張臉,再然後看了看沈綰手裏面的橘子,一陣唉聲嘆氣。
明明吃了酸橘子的是王爺,可是覺得酸溜溜的,怎麼是他自己呢?
顧承恪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沈綰,嘴巴里面無聲的吐出一個詞:“調皮。”
沈綰衝着他眨了眨眼睛,雙手捧着剩下的那些橘子遞到了他的跟前。
你現在是喫還是不喫呢?
顧承恪嘴角一抽,無可奈何的伸手接過了那些橘子,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面。
眼見着他面不改色的將所有的橘子都喫完了,青河只覺得一陣牙疼。
真正的勇士就是他們家王爺啊。
沈綰看到顧承恪這一方樣子,又好笑又心疼,連忙從兜裏面掏出一顆糖塞進了他的嘴巴里,裏面轉移了話題:“孫夫人那邊怎麼樣了?”
“那劉國棟現在是越來越飄了,壓根就沒有將孫家給放在眼裏,孫家人幾次上門想要將孫夫人給帶回去,都被他拒絕了。”青河提起這件事情就覺得有些窩火。
怎麼說孫家曾經也是在戰場上面出生入死的將門世家,一門幾父子都爲國捐軀了,如今孫夫人卻被一個狼子野心的傢伙給害到這種地步,這要是孫家的那些人知道了,黃泉路下估計都不得安生。
沈綰拿着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說:“那就分工合作吧,待他們行動的那一日,我便去將孫夫人給帶回來,至於皇宮之中……”
“就交給我吧。”顧承恪語氣平緩,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然而兩個人神情如此淡定,卻知道,一場疾風驟雨即將席捲整個盛京。
上流人士們都敏銳的發現這幾日的不對勁。
雖說皇后薨了,皇帝悲痛欲絕,可是再怎麼悲痛欲絕,也不至於拿三王爺去開刀啊。
他們一個個的都縮進了自己的龜殼裏面,悄悄觀望。
第三天,皇后下葬。
皇帝回到自己的寢宮之後,便疲憊地躺在軟榻上面,而梨棠卻不停的在外面張望。
他急促的走過去,往德喜公公的手裏面塞了一袋子銀子,低聲說:“德喜公公,您就通融一下吧。”
德喜公公現在可不敢收他的銀子,面上一副爲難之色,低聲道:“香妃娘娘,這不是奴才能不能通融的問問題,而是現在皇上根本不願意見到您的問題。”
他悠悠嘆氣道:“若是現在奴才將您給放進去了,那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奴才可是要掉腦袋的。”
梨棠面上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眼中一片水汪汪,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