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太子打臉日常 >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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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江沼也未曾這般嘗過酒。

    只覺入口辛辣,強忍着飲下幾口,倒是能品嚐出一絲甘甜來,待半罈子酒入喉,腦子便漸漸地開始沉重,然那心卻是漂浮的厲害,就似是踩在了白雲朵上,整個人越來越輕,起初還能聽見清文樂說的什麼,最後覺得跟前景象模糊,那聲音漸漸遠了去。

    文樂鬧着要去尋三皇子理論的那一陣,江沼倒是很安靜,嘔過幾回,污了衣裳,便自個兒從那牀上爬起來對素說了聲,“我要沐浴。”

    瞧着就似是沒醉。

    然進了浴池卻是連着鞋襪衣裳直接往池子裏走去,若不是素雲拉得及時,怕是早就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江沼立在池子裏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從浴池裏出來,坐到了牀跟前,素雲拿起布巾替她擦拭頭髮時,江沼才突地攥住了素雲的手。

    “你別走。”江沼攥得很緊,看着素雲輕輕地說道,“別丟我一人。”

    素雲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便也不敢再動,“小姐放心,奴婢不走。”

    江二爺和江二夫人走的頭一年,小姐白日裏看似沒事,一到夜裏,待二少爺睡去,便是這般坐着,也不讓吹燈,也不讓她離開,生生地熬着,熬到困得慌了,才倒頭睡去。

    這習慣持續了半年,纔好轉。

    “他什麼時候來接我?”江沼突然回頭問素雲,醉紅的眼睛蒙了一層煙霧,如雨霧裏的煙雲,朦朧不清,卻是遮不住那裏頭的期盼。

    素雲僵在了那裏。

    江沼轉過頭,雙目炯炯有神,脣角微微揚起垂目輕聲地說道,“他說他是我夫君,往後我不用一個人睡覺,他會陪我。”

    素雲再也沒有忍住,背過身子捂住了嘴,眼淚猛掉。

    江二爺和江二夫人去世的半年後小姐遇上了殿下,小姐那夜裏離不開人的習慣也是因爲殿下才好轉。

    “我什麼時候才及笄?”那幾年江沼問的最多的便是這句。

    本以爲那是解脫。

    後來才知是場劫難。

    素雲抹了一把眼淚,輕聲哄着她,“小姐,殿下會來接小姐的,奴婢先替小姐將頭髮擦乾好不好?”

    江沼沒應,也沒鬆手。

    素雲便沒敢亂動,陪着她坐在了牀邊上,此時雖已是晚春,早晚卻涼,江沼沐浴後便只着了一件單衣,一頭髮絲溼漉漉地還未乾透,素雲擔心她着涼,見江沼又不放手,素雲便喚了個人進來替她擦着髮絲。

    文樂和江沼兩人醉酒後,宮女們便將旁邊的西暖閣收拾了出來安置好了江沼,兩邊不過隔了兩個稍間,東屋裏文樂的鬧騰這邊都聽得清楚。

    文樂從醉酒就開始鬧,鬧騰了這小半夜,一直沒有消停。

    那腳步聲過來時,素雲並沒有察覺到,直到跟前珠簾猛地被人掀起,丁玲一陣脆響,素雲才擡起頭。

    陳溫立在珠簾前,眸子暗沉,昏黃的燈火映在他身上,那臉色因急切,越發凜冽的可怕。

    “殿下......”

    素雲忙地起身行禮,身旁的江沼動作卻是比她更快,突地鬆開了素雲的手,從那牀上起身,一雙眼睛透亮地看着陳溫。

    陳溫的神色僵了僵。

    江沼便對他一笑,那小嘴兒揚起,一抹笑容掛在臉上,明媚燦爛,世間萬物在那一瞬彷彿都失了色,“哥哥,你是來接我的嗎?”江沼仰起頭輕聲問他。

    陳溫立在那,周身血液如凝固了一般,心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邁不開腳步,臉上眼見地失了血色。

    “你不能叫我夫君。”

    “那我該叫什麼?”

    “我比你大,叫哥哥吧。”

    “好,哥哥,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陳溫盯着那笑容,久久未動。

    “殿下,小姐醉了酒......”素雲見陳溫半晌沒有動靜,便出聲解釋。

    “退下。”陳溫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素雲和那宮女從屋裏退了出去,江沼還在看着他,眼睛裏的醉意明顯,卻是不錯眼地定在了他身上。

    那身子站久了便有些搖搖欲墜。

    陳溫走到她跟前,扶住了她胳膊,清淡的幽香之間,混着一股酒氣,陳溫動了動脣角,扯出了一抹艱難的笑,“嗯,我來接你了。”

    話音一落,對面的人兒毫無預兆地撲進了他懷裏。

    “我就知道那是夢。”江沼在他懷裏蹭了蹭,抱着他不撒手。

    陳溫緊緊地摟着她,頓了頓,輕聲問她,“什麼夢。”

    江沼便從陳溫懷裏擡起頭,深深地凝着他,那醉成迷霧般的眼睛突然就生了水霧,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淚珠子便流淌了一臉。

    江沼嗚咽出了聲,“我夢見你沒來接我,你不要我了。”

    陳溫的心口突地似是被人生生地撕開,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佈滿了疼痛,冰冷的兩道淚從眼眶落下的一瞬,陳溫緊緊地將她攬進懷裏,喉嚨艱難地滾動了幾番,如刀子刮過,過了許久那聲音才從喉嚨裏破出,帶着沙啞,“我們回家。”

    江沼的臉埋在陳溫的胸膛裏,淚水糊了他一身,聞得這句便也止了哭聲,仰起頭紅鼻子紅眼睛地問他。

    “哪個家?”

    那年她住在東宮西院,連逢大雨,滯留在了宮中,他難得來到西院,難得留了下來陪她說話,她頭一回主動在人前提起了她的爹孃。

    他安慰她,“以後你會有自己的家。”

    她問他,“何以爲家?”

    他答,“有夫君的地方就是家。”

    她看着他,臉色比那火盆裏燒紅的炭還要通紅,待平靜下來,才覺心口那股對父母的傷懷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承諾了她很多。

    後來都沒有實現。

    陳溫伸手捧住了她的臉,指腹輕輕地蹭在她臉上,一點一點地替她抹乾了臉上的淚痕,彎身溫柔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才低頭對上她醉意濃濃的眼睛說道,“回我們的家。”

    他們的家。

    他和她的家。

    江沼愣愣地看着他。

    陳溫取了她的斗篷,披在了她肩頭,再將她抱起,屋外的宮女打了簾,陳溫從裏屋出來,沒上轎攆,抱着江沼一步一步地往東宮而去。

    甬道很安靜,燈火昏暗,月色皎潔,周順在前提着燈,陳溫的腳步穩穩地踩在甬道間的金磚上,懷裏的江沼摟着他的脖子,卻是好久都沒有動靜,陳溫低頭去看她,便見江沼一雙醉醺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