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江戶怎麼可能有怪談? > 14.證據?我可以現場編啊!
    “佛陀不在吉原打更。”

    一句話,就讓小童的證詞成空。

    在場的各路老司機,也都明白過來。

    今天花魁道中,滿街都是遊人,佛陀不打更。

    小童不可能準確判斷時間。

    清次又成了重大嫌疑人。

    本來就是嘛~!

    難道要相信清次的話,他只是倒了油?

    那就得相信死者憑空被打斷了肋骨,然後又在沒有助燃物的情況下自燃。

    這不是更離譜?!

    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屏風後的大人物,不想有鬼怪參與其中擴大影響。

    松平容保不希望有鬼怪作祟,增加奉行所工作難度。

    櫻華屋的老闆、花魁、遊女們,不想自己的生意受影響。

    客人們更不想自己尋歡作樂的地方,有妖怪出沒。

    就連坂本龍馬也出人意料的沒有多言,整個吉原只有櫻華屋一處地方給他白嫖。

    秦明也不是在污衊好人,英耀篇有言“破落戶窮極不離鞋襪”,說那些破落戶的特徵,是白嫩肉,精神憔悴,衣飾寒酸,卻仍然穿鞋套襪不打赤腳註意禮節。

    清次就是這樣的人,衣着畢挺,行爲做作,故意一幅豪邁武家的模樣,可身上的和服是舊的,褲子也滿是皺褶。

    破落武士,已經淪落到面子工程都做不好的地步,哪還有錢財來吉原這種銷金窟?

    秦明問向松平容保:“松平大人,近來可還有什麼涉及大量金錢的懸案?”

    松平容保聽罷,面色大變,將秦明引至一邊,悄聲說道:“三日前,下町的三菱屋遭搶劫,丟失大量財物,四人被殺,到現在都沒找到兇手。”

    “一、二、三、四....正好。”秦明用眼角餘光在清次身上數着,忽然一頓:“四個人裏,是不是還有一個約莫三歲的孩子?”

    “沒錯,是店老闆的小兒子,一個月前剛滿三歲。”

    “那就沒錯了。”他用一個極其複雜的眼光,輕聲道:“抓了清次之後,好好審審吧,除了今天的案子,三菱屋的案子與他脫不了關係。”

    “這....好..好的。”

    松平容保愣住了,這件事影響很惡劣,又正值江戶整治的風口,他甚至捂着消息沒敢放出去,屏風後面的大人若是知道了,必然震怒。

    可秦明怎麼會知道?

    還直接指出了兇手?

    隨即他心裏一喜,管他呢,能抓着人,就是好事啊!

    秦明微微嘆氣,果然是這樣。

    破落武家天天來吉原,鉅額嫖資不用說也知道是用手段得來的,未曾想竟還有殺人。

    清次的背後浮着四張淡淡的臉,證明了一切。

    他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反正是個殺人狂魔,多背一口鍋又不喫虧。

    “清次之前無意間看到了日暮所製作的草人,明白了日暮對宗次郎的怨恨,同時他自己也嫉恨宗次郎得日暮歡心,又對得了梅毒的日暮不管不顧,之後便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種子在今夜終於發芽,他與宗次郎約好,在裏屋相見,宗次郎喝了酒,不太清醒,於是心生歹意,想起了草人身上的傷勢,痛下殺手,打斷宗次郎的肋骨,又去倉庫取了燈油,將其屍體焚燒,想着即使最後泄露了,也能推給丑時之女作祟。”

    “奉行所向來難以處理妖怪作祟的案子,如此一來,也就成了懸案,你不會有一點事。”

    這個故事前因後果很完善,人們聽了紛紛點頭,如此便合理的多了,什麼丑時之女,壓根不存在,陰陽師都說沒有了,人家是專業的。

    只有松平容保面子上有點掛不住,這不是在說咱奉行所業務能力不行嗎?

    “我沒有!你有什麼證據嗎!”

    清次一臉無辜,我他媽真的只是火上澆油而已!

    證據?我還真沒有。

    但問題不大,我可以現場僞造啊!

    “哪怕你只是火上澆油,也是在殺人,因爲那時候宗次郎被火燒的時候,依然活着,肋骨斷裂,並不足以致死。”

    “怎麼可能!”

    清次大喊大叫着。

    搶劫還殺人的傢伙可沒什麼無辜的,火上澆油之舉,就算放在現代也要落一個破壞屍體罪。

    秦明面不改色,開始亂編:“大家都知道,燈油燃燒後,會有粉塵、碳灰之類的殘留物形成。”

    “人死之後,不會呼吸,自然不會吸入粉塵,喉管內不會有碳灰殘留,那麼宗次郎呢?”

    “龍馬,刀。”

    龍馬精神一震,匆匆跑到櫻華屋大門口取了自己的佩刀,又匆匆跑回。

    秦明一把拿過刀,在屍體面前坐下,背對衆人,先是入鄉隨俗的鞠了個躬,然後抽刀輕輕一切。

    “很明顯了。”

    秦明站起身,將屍體展現出來,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好幾個好事者湊近前去,一看之下,果然就和陰陽師大人所說得一樣,屍體的喉管內,確實有燈油燃燒後的粉塵殘留物。

    “動手!”

    松平容保下令道,外面幾個奉行所的同心已經趕到了。

    不管清次到底是殺了人還是潑了油,秦明最後給出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樂意見到的,根本不用再去懷疑自找麻煩。

    更何況清次身上極有可能還揹着三菱屋的四條人命。

    “不可能!”

    清次雙目血紅,猛地闖入人羣,奪路而逃。

    他不能被抓,即使後面能證明自己只是潑了油,三菱屋的慘案也會暴露,到時候還是逃不了制裁。

    “不好!”

    守在門口躍躍欲試的同心們大驚失色,他們個個都是劍道好手,少說也是四段以上,本來等着清次自投羅網,可沒想到清次的奪路而逃,只是個幌子。

    清次知道自己逃不出同心們的包圍,剛纔的衝撞只是掩飾,真正的目的是屏風後的大人物!

    只要將這個大人物抓住了,就能以人質威脅,逃出生天!

    而屏風旁邊,沒有任何猛男,只有一個長得好看手無縛雞之力的陰陽師,哪怕手上拿着刀,也肯定不會用,說不定在他衝過去的時候,就被嚇得尿褲子了。

    巧的是,這位只是長得好看的陰陽師,扔下了刀,雙手握住刀鞘,雙腿微曲,腳步迸發,與地面摩擦發出嗤的一聲。

    手向上一挑,刀鞘準確擊中清次的喉部。

    清次根本沒想到秦明能夠做出攻擊,本能依靠着吉原常客們擅長的腰力,做出滑步,避免了被擊中喉嚨的結局,可刀鞘還是猛地擊在了腹部,重擊使他立時栽倒在地。

    “你可不是什麼善人....”

    秦明走到清次面前,他對自己的劍道實力有數,原身就修習過,幾段不清楚,肯定水平不低,這陣子又在道場學了幾招。

    陰陽師會點劍道,很正常吧?

    “日暮....”

    倒在地上的清次雙目無神的喊着花魁日暮的名字,一切都完了。

    “日暮?你要是真的出於愛慕她,而做出這種事,怎麼會將屍體焚燒的如此徹底。”

    “日暮的草人只是燒焦,你可是直接將人燒得沒正形了啊!這不過是你對宗次郎的報復,不要妄想用這些事情來安慰自己,你對宗次郎的嫉恨,遠遠超過了日暮對宗次郎的怨恨。”

    “傳說丑時之女是因女人的怨恨而產生的妖怪,但你清次本人,已經變作了怨恨所化的惡魔。”

    衆人一片唏噓,日本人很喫這一套。

    大大咧咧的坂本龍馬聽着聽着,忽然面色一肅,喃喃自語道:“難道以後會出現新的妖怪丑時之男?”

    “對了,我想見一見那位日暮小姐。”

    燒焦的草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秦明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