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遊兵世界之甲地傳 >第十六章 公域
    (絲綢島周邊的小石丘)

    留言卡上多了幾行文字:

    一輪明月,海上,形影不離

    今夜,石丘,近月

    卻見影,不見人

    幾行文字,佔去留言卡的一半,甲地看過文字後急忙出門,望了望天空,便朝着這夜絲綢島最靠近月亮的方向走去。

    到了石丘地,從遠處便看見南達娜坐在石丘上,雙腳淌在淺淺的海水中。海水被那雙細腿撫摸得波光粼粼,甲地不禁感嘆,今夜的月亮竟如此的明亮。

    “果然難不倒你嘛。”南達娜笑着說,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心裏卻是一陣驚喜。甲地坐在南達娜的身邊,朦朧的感覺清晰了一些,石丘圓圓的尖端恰好容納兩人。

    兩人肩並着肩,觸碰着對方的身體,心跳怦然加速,能夠感覺到血液在迅速地流動,從溫暖變得炙熱。但兩人內心的情感並未流露,只是相視而笑。

    “誰教你寫的詩?”甲地問。

    “沒人教我。”

    “怪不得,寫得有些生澀。”

    “那你自己回去寫詩好了。”南達娜轉過臉去。

    “只認人,不認詩。”

    南達娜用陽光的笑臉,掩飾住自己內心飄過的羞澀,月光之下能見到她水靈靈的大眼睛。

    “南達娜,你到過很多國家?”甲地問,或許是波普的話影響了他,或許是因爲南達娜,又或是兩者一同在甲地心中種下了種子,甲地開始對外面的充滿好奇。

    曾經,甲地以爲,自己會在絲綢島過上一生,不斷提升自己的技藝,用一輩子時間打造最好的武器,成爲最好的匠師。

    在絲綢島長大的他,無時無刻都接觸着世界各地流入的文化和各種各樣的人。他見過很多不同的藝術,音樂,武術,以及藝術品。但他不爲所動,剋制自己內心對各種誘惑侵襲,專注於提升自己。但是,人總是會在某一個時刻改變自己曾經無比堅信的念想。

    “我們確實到過很多的地方,村落,部落、族羣,但卻從未踏足任何一個國家。”南達娜說道。

    “爲什麼?”

    “這是藝術團傳承下來的祖訓,除了公域,我們不允許到任何的國家演出。”

    “公域又是什麼?”甲地帶着疑問的語氣問道。

    “絲綢島就是公域。公域並非國家,也沒有在世界舞臺上的主權,但擁有自己的領土和管理權,它們不參與世界的鬥爭和戰爭,只是作爲技術和文化的輸出,是世界重要的齒輪之一。”

    “這……”甲地有些難爲情,因爲他對這個世界毫不瞭解。

    “果然是生活在公域的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南達娜搖了搖頭。

    她繼續說道,“公域有着自己獨特的文化和技術,而且都有極高的成就,因此,公域受到世界的保護。爲了維持平衡對等的關係,公域會向世界輸出自己的文化和技術,直接受益的便是公域的鄰國。”

    “正因爲不參與世界的鬥爭,公域的氛圍自由自在、和平祥和,是真正能感受到藝術的地方,”說到這裏她停頓了,南達娜望向遠方的海面那月亮的倒影,“所以我們選擇在公域演出。”說完,南達娜便沉默了,給甲地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她所說的話。

    甲地陷入了沉默,他對絲綢島的理解第一次有了改變。公域,自己成長的地方竟是如此定義。

    曾經的甲地有一個信念,便是匠師應該專注於技術。可現在發現,躲在店鋪裏的匠師終究是井底之蛙,即使擁有天才般的才能也只會荒廢。甲地想起,爺爺曾也是周遊世界的遊兵,他的技術也必然是在那段時間所獲得的。

    勇敢地探索世界,世界必然會給你回饋。忽然間,波普大叔所說的樹國事件浮現在眼前,這個事件的真相需要他自己發現,發現真相之時便是承擔真相的責任之時。

    甲地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南達娜正盯着他看,他回以微笑,說道:“我真是小看這個世界了。”

    “嘻嘻,”南達娜對着甲地齜着牙,把臉貼向甲地,貼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臉上的溫度,“那,能把我修一下控手嗎?”

    “控手?”南達娜把那天操控小鐵人的手套從衣袖取出,遞給甲地。接過手套,甲地仔細地觀察起來,手套的鐵線有着淡紅色的斑點,甲地判斷這些是鐵鏽。他想,或許這就是南達娜操控小鐵人時有輕微抖動的原因。

    “我們機械師的手套,稱爲控手。”南達娜說。

    甲地思考了一會兒,從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個手套,熟練地戴在手上,說道:“這是匠師鍛造器械時所用的手套,稱爲鍛手。是把鐵鍛造成鐵線,然後編織而成,我的鍛手正是爺爺所鍛造的。”

    “鐵絲手套的製造難點有三個,鐵線的軟硬度、鐵線的勻稱度、鐵線的堅韌度。不同的手套用不同鐵線和編織方法。就如你的控手,使用的是平行編織法,這種方法可以讓手套柔軟且光滑。鍛手的編織手法則是十字編織法,粗糙而堅固。”

    “不過你的控手……有不少的鏽跡,沒想到你還能用它來操作……”甲地客氣的說道。

    他看到南達娜流露出一絲的無奈。

    “來,試試我的手套。”甲地把自己的手套遞給南達娜。

    “好粗糙,而且堅硬得手指幾乎沒有辦法活動……”南達娜把它戴在手上,發出驚歎。

    “這就是我們匠師的鍛手,唯有使用這樣堅硬粗糙的手套,並熟練運用清氣,才能打造出上好的武器。”

    南達娜拿着甲地的鍛手,說道;“雖然它很硬很粗糙,卻一點鏽跡都沒有,也沒有斷裂的鐵線,你的鍛手……很美。”

    “匠師的清氣能夠修復鐵的裂痕和鏽跡。作爲匠師,只要我們每天戴着鍛手打造武器,讓其保持在清氣的包裹之中,鍛手就能保持最佳的狀態。南達娜,你把控手給我吧,我給你修復。”

    “真的嗎,可是……可是我們沒有錢了,剩下錢財除去路費,喫喝都不夠了。”

    “是你的控手,我當然不會收錢。”

    “嘻嘻,謝謝!”南達娜又把臉貼向甲地。

    甲地見南達娜這麼靠近自己,下意識的用額頭輕輕碰了一下南達娜的額頭,南達娜捂住自己的額頭假裝被撞疼了。

    甲地停頓了一下,配合地用手撫摸着南達娜的額頭。南達娜就突然笑了,或許是兩人之間親密的舉動把她逗樂了,又或許是甲地答應爲她修理控手而高興,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甲地暗自爲南達娜的心情變好而鬆了一口氣,兩人沿着海邊,邊走邊聊。

    這個夜晚,月亮和影子沒有分離,直到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