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喬思然也被周淼訓了一週。
在懟人這件事情上,葉微都要稱她一聲師父。
宴會上的人注意力全部到了喬思然和葉笑那裏,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葉微從二樓的旋轉階梯緩緩走下來,而她一擡眸,像是有感應一般,朝一個方向看去,措不及防就撞進了一雙專注而深邃的墨眸之中。
葉微心臟一跳,差點忘記了腳下的步子。
從她出現開始,傅景霆就看到了,那雙墨色的眸沉沉靜靜,淡淡然然,但帶着無與倫比的專注,像是看了她很久,又像是剛剛看到她。
葉微幾乎頓了兩秒,才繼續下着臺階,而樓下的喬思然依舊在毫不客氣的說話,或許是葉笑真的太煩了,一向約束喬思然的周淼都退到了一旁沒有說話,而是等着喬思然發揮。
“美名其曰‘討公道’,這麼看來,這位先生還真是一股清流。”
周圍又是鬨堂大笑,除了董鵬程和葉笑的臉色難看到極致以外,其他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沒素質!”董鵬程氣急敗壞的指着喬思然,“你是那家的人?是被邀請來宴會的嗎?別是混進來的什麼不入流的人!”
“她是我邀請來的。”
清清淡淡的女聲從樓梯上響起,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爲是自己的主場,所以葉微今天算是盛裝出席,一頭黑色長髮被盤了起來,臉上化着不算豔麗的淡妝。
她身上的禮服是自己曾經設計的高訂款,溫柔而淡雅的米白色長裙禮服,將她整個人襯托得像一朵不可褻瀆的高嶺之花。
不少人看過去的時候,着實被驚豔了一把,他們之間不少人見過葉微,但也僅限於屏幕上,如今見到真人才明白,屏幕上所映照出來的美,不及她本人十分之一。
她臉上掛着淺淡而禮貌的笑,可那笑又太過表面,絲毫不達眼底。
葉微說完這句話,走完最後幾節階梯,徑直站到了幾人的面前,“我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喬思然喬小姐,世界頂尖級服裝模特,也是周氏和葉氏最新季度的代言人。”
說完這些,葉微又側身看向董鵬程和葉笑,“喬小姐和我一同拿下青森時裝秀的冠軍,今天這場慶功宴,她也是主角之一,是葉氏和周氏請來的貴客,不知道董總和喬小姐是有些什麼誤會,需要慶功宴上大吵大鬧?”
她這番話介紹了喬思然,也說明了這是喬思然的主場,而禮貌溫和的聲線之下,又帶着最尖銳的詢問。
董鵬程眯眼看着這個和葉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明明是相近的年紀,眼神中所表達出來的東西卻全然不同,也絲毫不能用簡單二字來闡述。
以他看人這麼多年的經驗,葉微絕不是好對付的哪一類人。
“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有認乾爹的習慣,既然是葉笑認的,那就是葉笑的事情,與我無關。”
葉微輕輕笑了一聲,卻是輕描淡寫的將董鵬程的近乎堵回去了。
就在董鵬程的眼睛眯起來,以爲葉微不願意這麼算了的時候,她又繼續說着,“不過既然是場誤會,就讓它過去就是了。”
她作爲主辦方,在這場宴會里有着足夠的話語權。
董鵬程帶着葉笑離開的時候,深深的看了眼葉微,眼裏有着毒蛇一般的陰鷙,卻收斂得很好。
這不過是一個極小的插曲,賓客散開以後,隨即的談論了兩句,就被拋之腦後,喬思然和葉微吐槽了兩句,還沒懟夠,就被周淼逮過去教訓了。
葉微笑了笑,擡腳準備朝着傅景霆的方向走,就看到董鵬程帶着葉笑出現在傅景霆的面前。
她不知道董鵬程這個身份是怎麼夠上傅景霆的,但是令人不爽,纔剛剛在這裏丟了面子,就找到了傅景霆的面前,葉笑還真是會認乾爹,和她臉皮一樣厚。
葉微好整以暇,正準備走過去再給葉笑感受一下什麼叫人間疾苦,步子纔剛剛踏出去,就生生蹲在了原地。
離得不是很遠,中間隔了兩三個賓客,而她在這空隙之中……看到了令自己全身血液凝固發涼的東西。
蛇形紋身。
前世對葉微來說其實沒有太多太大的影響,因爲她知道了很多會發生,且對她不利的事情,這完全就是給人生開了一個極大的外掛。
所以重活一世,她好好的活,也避開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特別是葉笑。
或許是日子真的太平淡太美好了,平淡美好得葉微幾乎都要忘記了,在那個暗無天日,根本看不到天空,看不到時間的廢棄倉庫裏,帶給她絕望與晦暗的……不止葉笑一個人。
還有那個幫葉笑的人,那個將她和傅景霆的餘生埋在那個毫不起眼的地方的人。
除了葉笑以外,葉微並沒有真的看見過那個下死手的同謀,可一次偶然的瞬間,她還是看到了一雙虎口位置有蛇形紋身的手掌。
那是她沉痛記憶的一環,此刻卻在自己的面前,清晰的映照在她失去光芒的眸裏。
葉微站在離董鵬程不遠的地方,明明只要向前兩步,就能靠近,但一種像是與生俱來的害怕,將她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宴會上的燈光很亮,比白晝還要亮,人聲鼎沸很喧鬧,比最熱鬧的街道還要熱鬧,可她卻像是聽不見,看不到,像是所有的感官都倒退着回到了那個廢棄倉庫裏。
四肢僵硬,彷彿根本不屬於自己,像是早就被卸下,不知道扔在了哪一片荒涼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