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着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姿態,“OK,我不說了。”
傅景霆和慕寒這兩人,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如果他們的關係是一座金字塔,沈列覺得自己就是金字塔最底端的人。
葉微不過昏睡了幾小時就驚醒了,這段時間她的神經就沒有鬆懈過,小憩一會都會驚醒,醒來的時候剛好是黃昏,大地被一片昏黃籠罩,甚至有幾分夢幻,讓人覺得彷彿還身處夢境。
葉微直直的坐在病牀上,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身旁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你醒了?”
她被驚了一下,側頭看過去,是坐在一旁的慕寒,葉微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變得緊張起來,“傅景霆呢?”
“在隔壁,他做手術出來以後一直在昏睡,沒什麼大礙。”
葉微哦了一聲,彷彿終於放下心來。
慕寒放下手裏的書,雙腿交疊着,看着病牀上的葉微,緩慢開口,“手術後我和沈列去問了主治醫生,剛好也和你說一下病情。”
葉微擡手將頭髮攏到身後,一隻手扶着額頭,似乎還沒有從疲憊中走出來,“你說。”
“景霆腿骨有骨折,全身多處淤青,不過都還不算太嚴重,只要調理好是可以恢復正常的,他身上的蛇毒,是你解的吧?”
葉微詫異的擡頭,壓根沒太在意慕寒的問題,關注度全在第一句話上,“骨折?還有淤青,怎麼回事?”
傅景霆不是說他沒有受傷嗎?這句話掠過腦中以後,葉微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天真,傅景霆怎麼可能和她說真話,天大的事情他也會在她的面前說沒什麼。
“沈列聯繫了警方,據說是車輪戰。”慕寒半垂着眼簾,遮蓋了眼底的冷漠和陰霾,“這個組織裏的人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對方連他的頭髮絲都傷不到,但對方仗着人數多,他又太強勢,就換着人來和他打,雖然那羣人沒討到什麼便宜,但長期消耗,根本沒有休息的餘地,他還是受傷了。”
捂着半張臉的葉微指縫裏溢出淚水,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慕寒遠遠的看着,就只覺得讓人心碎。
傅景霆失蹤以來,葉微的態度和所做所爲都被他們看在眼裏,相比起以前那個葉微,她的變化還真是大,至少能夠看出,傅景霆是真的所求皆所願。
而葉微這個樣子,更不會回答他什麼問題了,況且蛇毒是不是葉微解的,完全是一件非常顯而易見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問的必要。
只是他很好奇,能給葉兆平配藥解毒,還能在短時間內解了傅景霆中的蛇毒,葉微不可能是懂醫藥基礎這麼簡單,這樣的程度,怎麼說也是非常熟悉的。
而且她對中藥的使用彷彿天生有感覺一樣,倒是和丁思琪很相像……
慕寒放下腿,直接站起身,“他就在隔壁病房,應該過一會就會醒了。”
說完,慕寒就離開了病房。
慕寒離開病房以後,坐在病牀上的葉微還是嗚咽出聲,除了上一世臨死之際,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傅景霆。
擡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葉微整理好心情以後,就下牀去了隔壁病房,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傅景霆怎麼樣了。
沈列讓手下買了晚餐,葉微想等傅景霆醒了以後再喫,沈列和慕寒就先過去喫晚餐了,葉微獨自一人去了傅景霆的病房,門口派了兩個保鏢守着。
病房裏很安靜,傅景霆躺在潔白的病牀上,臉色依舊煞白,但是比在雨林中時看起來要好得多,看到這個男人昏迷不醒,毫無生氣的一張臉,葉微只覺得心抽疼得厲害。
慕寒說他腿骨骨折,所以腿是被打了石膏的,掛在牀尾,穿着病號服,看不到他身上的淤青,但是葉微知道,那些傷痕都在。
多看一眼,心臟便多抽搐的疼一下。
忍住鼻尖的酸楚,她擡腳走到病牀邊坐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這個沒有辦法給他迴應的人,深深嘆了一口氣,想伸手觸碰,卻又不敢。
葉微垂下頭,死咬着嘴脣纔將眼眶裏的淚水逼回去。
如果不是她讓他那麼不安,他是不是不會選擇來挪威出差的?
其實她知道,他從蘭市離開的時候,心情應該是很不好的,因爲這十多天以來他都沒有主動聯繫過她,從閆麗麗那裏得到了一些啓發以後,葉微也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是真的有持無恐,所以享受着,也忽略着傅景霆的愛。
他向來不是一個很喜歡錶達的人,但是他心思何其的敏銳,冷淡的外表下深埋的是炙熱的真心,還有他撲不滅的深情。
愛這個詞,對葉微來說或許向來淺顯,因爲她所見所聞都沒能太感受到真正的愛,她其實是自私的,甚至太自私,所以纔會留在他身邊卻不去思考真正的愛。
這就是傅景霆最想要的,她卻始終沒有給。
但她都忘了,上一世傅景霆爲救她而死,那就是他炙熱而濃烈的愛,她只記得自己的愚蠢,卻不記得他那樣深愛過她。
是傅景霆教會她到底怎樣纔是愛一個人的。
是因爲愧疚嗎?
葉微這麼多天以來,心裏一直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如今滿鼻子都是屬於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寂靜的環境下,病牀上躺着呼吸淺淺的男人,她心裏反而逐漸浮起一個答案,且變得篤定。
愛情這種東西,一旦附加上了別的東西,就會變得沉重且難以忘卻,葉微說愛他時,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前世,她大抵是對前世的愧疚念念不忘,所以傅景霆纔會覺得她愛得不純粹,纔會覺得她在看另一個人。
愛情本來就應該是純粹的,是心底滋生出的本能,無論是愧疚還是恩情,都會變成累贅,都會使愛情變得不純粹,而愛本身,就付不起這麼多奇怪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