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他媳婦兒剛出車禍的前幾年，隔三差五他還會給她彈一下琴，意圖吵醒她。
他從每天彈到兩天一彈，三天，再到一週，半個月。
時間越久，葉尚心目中的希望越渺茫。
慢慢的彈琴這項活動，就淡出了葉尚的視野。
以至於時間一晃而過，再次摸到鋼琴的今天，已經快是二十年之後了。
此刻葉尚自己都懷疑，自己這雙手，還能不能彈了？
“爸爸，可以開始啦。”紀寧煙脆脆的聲音響起，葉尚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雙手落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
結果剛一開始，就彈錯了幾個音符。
不過紀寧煙是個門外漢，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秦南御和葉尚兩個人才知道這個事實。
葉尚頓時感覺臉有點疼。
雖然秦南御沒有露出什麼表情，但他總覺得，秦南御看了自己笑話。
他閨女還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一下就暴露了她是個門外漢的事實。
葉尚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彈。
雖然開局不算順利，但他到底也是學琴不少年頭的人。漸漸地找到了感覺，彈起來就越來越順手了。
等葉尚彈完，紀寧煙毫不掩飾大力拍手，“爸爸彈得真好！”
葉尚被閨女誇得有些慚愧。
彈得好？
那是因爲閨女你是個門外漢，連你爸彈錯了好幾個鍵都不知道。
但葉尚是不可能這麼說的，只是今天這事到底刺激到了他。
這麼一比較，他還真不如秦南御似的。
得，明天開始，把彈琴安排上。
他也可以彈給自己媳婦兒聽啊，又能讓閨女覺得她爸爸真厲害，簡直是一舉兩得。
“你若是喜歡，以後爸爸有時間就彈給你聽。”葉尚拍着胸口保證。
可惜紀寧煙沒理會到她爸的良苦用心，直接一句話就給拒了。
“那不用啦，我有秦南御。”
葉尚頓時被扎得不輕。
“再說了，爸爸你這麼忙，有時間的時候不如多陪陪媽媽啊，或者是直接彈給媽媽聽。”
“對，就這麼說定了！”
“好像媽媽也會彈琴呢，等她徹底復健好了，還可以跟爸爸你四指連彈。”
那畫面，多麼浪漫啊？
“行，那我有時間多陪着你媽復健，爭取早日四指連彈。”
葉尚說完，又旁推側擊地問：“乖寶，最近有看書嗎？”
“看書？胎教書算嗎？”
“當然算，不過只看了胎教書嗎？”
“額，爸爸你爲什麼這麼問？”紀寧煙覺得，她爸有點怪怪的。
“爸爸這不是好奇麼？再說，我最近也挺無聊的，要是你有看到什麼好書的話，可以介紹給爸爸啊。”
好書？
她看的小說麼？
紀寧煙使勁搖頭，堅決不給親爹介紹那些小說，“那不巧啊爸爸，我最近沒怎麼看別的書。”
“那你媽拿着你介紹的什麼書在看，我問她書名，還賣關子不告訴我。”葉尚裝得那個叫若無其事。
“噗……”紀寧菸頭皮陣陣發麻。
她確實給她媽介紹了好幾本，但都是現在很火的小說來着。
“閨女你不一視同仁啊，這種東西不能只告訴你媽媽，不告訴我啊。”葉尚說得一臉委屈。
“咳咳咳……爸爸，那些書，你不感興趣的啦。”
她去過家裏的書房，除開幾本古典小說，就再沒有現代任何小說的蹤影了。
就那基本古典小說都在非常偏僻的角落裏，如果不是她執着，都不一定能找到。
一看她爸和她兩個哥哥，就對這些不感冒，纔會藏得那麼深。
“你不說，你怎麼知道爸爸不感興趣？”
葉尚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紀寧菸頭都大了，不由得看向秦南御跟他求助。
趕緊說幾本不常見的世界名著，來糊弄一下她爸爸吧！
結果秦南御似乎沒有領會她的意思，竟然一本正經地說：“岳父難得對你看的書這麼感興趣，不如滿足岳父。”
紀寧煙？？？
秦南御是認真的嗎？還是她爸是認真的？
“行，給我拿幾本來，有時間了，我也看看，跟你媽媽有更多共同話題。”
“房間裏還有不少，岳父若是想看的話，我去拿給你。”
對於小丫頭看的那些書，秦南御也挺無語的。
這會兒老丈人這麼感興趣，不如介紹給他，跟他閨女一起看看吧。
紀寧煙還沒回過神來呢，秦南御走了。
真拿書去了。
“秦南御，你回來啊，誰讓你去拿書了？”紀寧煙跺了跺腳，想追上去阻攔他。
卻被葉尚給攔下了，“就讓他去拿吧，你一個孕婦可追不上，再說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書。”
“不是見不得人，是見不得爸爸你。”
“你這話說得，我是老古董嗎？我有什麼書見不得的？”
“是愛情小說啦，爸爸你看愛情小說嗎？”紀寧煙滿頭黑線。
葉尚一本正經，“是沒看過，正因爲沒有看過，纔要多看看，跟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接軌啊。”
若是姜頌聽到他是這麼說的，肯定大爲驚歎。
聽聽，吹得多麼響亮啊？
反正紀寧煙是被她爸說得只剩下心虛了，她爸把看愛情小說當做和她的世界接軌？
這兩者似乎沒有什麼因果關係吧？
沒多久，秦南御去而復返，捧着四五本厚厚的小說。
紀寧菸嘴角抽搐了幾下，這是把她所有存糧都貢獻出來了吧？
早就懷疑秦南御看它們不順眼，這算不算是找到了證據？
紀寧煙自暴自棄地將幾本書一股腦塞給葉尚，“那爸爸你拿去看吧，若是不夠，我以後再給你找一些。”
如果她爸能看完的話。
於是葉尚抱着一摞書，慢吞吞地回去跟自家媳婦兒交差了。
這個結果出乎了姜頌的意料，但看到葉尚手裏那些五花八門的小說，姜頌又哭笑不得。
“行啊，竟然是乖寶的珍藏品，那你就好好看吧，一本都不許落下。”
讓葉尚知道，詆譭她們母女的下場！
聽出姜頌話裏不計較的意思，葉尚都高興死了，哪裏還在乎這麼幾本書啊？
“媳婦兒你放心，我一定全部看完，若是你覺得不夠，我給你寫讀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