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均嘿嘿笑了幾聲：“木陽，今天中午你怎麼想起回來了？平常你不是在車間打牌嗎？”
“怎麼？耽誤你好事了是吧？”朱木陽斜睨了孫胖子一眼，心裏其實很同情這位哥們，在大學沒經歷過愛情的洗禮就是不行，絲毫沒點防禦力，任何一個女人的溫柔都會讓他無所適從，在朱木陽心目裏，孫曉均雖然長得也算是歪瓜斜棗，但不至於找劉青蓮這種貨色，那麼胖的女人怎麼過夫妻生活呀？他心裏很陰暗的揣測。
“沒有。”孫曉均雖然否認，但神情之間有點自得，似乎這麼短的時間內自己就被人喜歡上很有成就感。“木陽，其實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咱們都是外地人，在濟南有個自己的家纔是正確的方向。”
“孫胖子，你說話的時候別像寫詩好吧？”朱木陽用手捂住的耳朵晃動了一下，好像要把他剛纔聽到的事情要攆出大腦。說完他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故意從裏邊插插銷，動靜頗大，用這種方式提醒孫曉均無事不得過來打擾。
其實朱木陽回來是打算洗個澡簡單收拾一下自己，想下午見到徐科長的時候，可以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但現在房間裏有女人，再出去洗澡就有點不太方便了。他搖搖頭，中午朱木陽一直沒有睡覺的習慣，他很認真的思索着朱大景剛纔說的調動的事情，盤算着徐科長可能的問話。
心裏有事時間就過得分外快些，朱木陽覺得眨眼功夫，再看錶已經二點多了，他悄悄地推門出去，孫曉均屋裏靜靜的，沒有一點反應。
上班鈴聲一響，朱木陽就到了辦公樓，但他沒有第一時間去人事科，唯恐徐科長沒到，或者有人在辦公室休息，他磨磨蹭蹭了十幾分鍾纔去敲響了門。
開門的是張科員，他見是朱木陽，不由笑笑：“小朱呀，來的挺早。”朱木陽有點不好意思：“沒打擾您休息吧？”
“早就上班了，咱們人事勞資科就是抓勞動紀律的，哪能不按時上班呢？徐科長對咱們要求可是很嚴厲。”他一連說了兩個“咱們”，不知道是口頭禪，還是有所指。
徐科長已經坐在了他的座位上，他看是朱木陽，點點頭並沒說什麼，而是問張科員：“一敏，那個培訓教室找好了嗎？簽到表也要早送給打字室。”
張科員點點頭：“科長，培訓方案孫書記說再看一下，他有可能想把這些學生都放到黃河北魏寨試驗基地，說是封閉培訓，要是和去年一樣，就在二樓會議室。”
朱木陽安安靜靜的站着，沒人讓他坐下他是不能坐的，這和開始報到時是不一樣的，明顯今天自己過來是有事情要安排，說不定是對自己一生影響很大的事情，他並不想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聽說他們這些人要封閉培訓，不由心中一喜，他很喜歡那種模式，尤其是去位於城市郊區，草長鶯飛的地方，有一種呼吸自由空氣的痛快淋漓感覺。
“哦。那再等等吧。實習學生的住宿安排了嗎？他們應該是二個人一個房間。”徐科長不溫不火，裝作沒看到朱木陽一樣，這本身就是一種心理的考校，看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會急躁。張科員點頭說道：“按照慣例，他們安排在集體宿舍，二人一個房間。我一會兒去和後勤科李曉輝去看看。他們百分之九十都是市裏的，宿舍也就是個擺設。”
朱木陽面帶微笑，很認真的站在辦公室內，看着徐科長和張科員說話，沒有任何一點情緒變化，徐科長心中暗暗點頭，好像纔看到朱木陽一樣：“木陽，你來了，快坐，稍等一會兒，我們安排一下工作。”
朱木陽“哎”了一聲，這才坐在桌子邊凳子上。
張科員站起身來：“科長，我去後勤科一趟，回來的時候順便問問孫書記，方案定下來沒有？”
“你去後勤科吧！孫書記那裏我問，你問他他會不高興的。”徐科長搖搖頭。“小張，你調到這個崗位好幾年了，一直不怎麼會尊重領導呢？”這話有點像是開玩笑，也有點故意在點撥什麼。
張科員笑了。看得出他們上下級之間關係很和諧：“好的。小朱你坐，我出去了。”
他出門前調整了一下風扇的速度和方向，才拉上了門離開。
“徐科長，您記性真好，正好一個月的時間。按照我老家的說法這就是滿月。”朱木陽帶點恭維的說道，想想一個月前自己的狼狽，他目前很滿意自己的狀態，要知道當時他來報到的時候，真有點走投無路了，自己高中同學在宿舍里居然借不到錢，可以說當時要不是徐科長做主，給他發了半個月工資，他都不知道怎麼回高唐老家。
聽他說到滿月，徐科長略顯嚴肅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那該慶祝慶祝纔對呀。”不過隨即他的臉又變得嚴肅了起來：“木陽，這一個月的感覺如何，對設計院這個團體是怎麼評價的？和你在學校裏想的工作單位是不是一個概念？”
這個問題朱木陽中午已經盤算過了，他很誠懇的說道：“徐科，說句心裏話，我覺得這次自己分配工作真是燒了高香，能分配到咱們這樣一個事業單位，而且是以知識分子爲主、文化層次比較高的設計院，真的是很適合我們這些人進步。”
徐科長點點頭：“知足常樂就很好，我側面瞭解了一下，有一些今年來的畢業生不安心本職工作，也不滿意單位安排的見習，覺得自己學歷高，來了就當然得應該進入設計研究科室，可是他們不懂國家制定見習政策的重要性呀。一個設計人員，連自己設計東西的外形和性能都不瞭解，他怎麼可能設計一種好產品呢？因此大家不要認爲在生產一線見習是折磨人，是走形式主義，而應該從思想上高度重視，從行動上堅決支持。”
朱木陽的心多多少少有點涼，聽徐科長的意思，這種見習還要繼續進行下去，那自己要調動到人事勞資科的事情就很顯然是一廂情願，雖然心裏並不舒服，但他還是選擇順着領導的話往下說：“徐科長，您真是高屋建瓴，高瞻遠矚，這些話說的太有針對性了。我們身邊就有一些人好高騖遠，總覺得到車間見習是大材小用，我也不時在勸說他們，我個人來說，在車間這兩週之內學到了很多的東西，不但是懂得了鉗工基本知識，而且交了一批工人朋友，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的真好。”
“不錯！木陽！能有這種思維和處事原則我就放心了。”徐科長又咳嗽了一聲，朱木陽預感到他要切入正題，因此擺出聚精會神的樣子聽着。
“木陽，我今天找你來是有這麼一件事情，咱們單位升了半格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但是爲了消除人浮於事的情景，院領導又進行了組織機構和人員改革，管理部門大幅度精簡，其中我們人事勞資科和組織科合併成立人事處，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改革方式，不過組織科老許科長你肯定見過，他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因此我們只是合併機構，事務性工作多了一倍，可是人員缺少了三分之一，爲此我請示了孫書記，他讓我在今年應屆畢業生裏尋找一個政治過硬，有培養前途的年輕人充實我們的隊伍。”說到這裏他有意停下不說，眼睛在朱木陽臉上掃了一圈。
朱木陽兩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並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似乎徐科長這番話和他毫無關係，他並不是那個有培養前途的年輕人。
徐科長原以爲朱木陽會趁機表態說幾句話，但沒想到這小子頗能沉得住氣，居然有超乎年齡的穩重，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想起自己和他差不多大的時候也沒有這種表現，莫非說將來設計院能從管理部門培養出新的院領導。
既然朱木陽不說話，他也只能接着說下去：“經過慎重考慮，我也去找飾演車間的領導進行了溝通，大家都覺得你很優秀，一方面能和廣大工人打成一片，不驕不躁，另一方面就是在見習中堅決服從領導安排，最重要的是你是學生黨員，政治覺悟很高。所以我有一個初步想法，就是暫時借調你到人事處來工作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適應這份管理工作。木陽，這和你的專業可是有很大區別，另外你丟棄所學專業，是不是不太情願呀。”
朱木陽站起來給徐科長鞠了一個躬：“科長，謝謝您給我這麼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但有幾件事情我想請教您一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