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餘曉慧的事情，不由對自己選擇去做管理有點後悔，有一門可靠的技術似乎纔是真正的護身符，管理人員看上去風光，往往會失去立身之本，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讓人很難選擇的方向，只是他現在顯然已經騎虎難下。他笑着安慰好朋友：“曉均，你也別在意那些老朽的看法，他們也幫不了你，這些人都是當年研製報話機的水平。動不動就說做過多少貢獻，其實這些都是自欺欺人，坐在功勞簿上孤芳自賞罷了。我覺得要是有機會你自己下點功夫比什麼都強。”
孫曉均搖搖頭：“沒有實驗材料，什麼也做不了。現在實驗經費本來就緊張，幾個設計院基金項目，都是在那幾個老教授名下。我們年輕的幾個人根本沒機會。那個陳鵬陳碩士是唯一有經費支持的。其他幾個本科生都要跟着老專家練三年基本功。唉，咱們設計院這種思路一點也不利於我們年輕人。”
朱木陽也毫無辦法，設計院在技術人員培養上有自己的一定之規，可在他看來則是偏重於論資排輩，一些老專家設計的通訊設備已經遠遠跟不上時代潮流，卻因爲他們的江湖地位照樣拿到很高的職務津貼。而年青人有些靠近科學前沿的時尚品味則被無情地壓制。設計院負責科技成果轉化以及規劃方向的是邵總，他對這位技術領頭人有點反感。只是顯然目前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勸道：“曉均，忍忍吧。咱們纔來幾天，你和哪些人理論這個等於是以卵擊石。你現階段是考慮和青蓮姐的婚事，我怎麼覺得她肚子有點大呢？”
最後一句已經有了玩笑的氣息。孫曉均當真了：“啊？這你也看得出來呀。完了。劉青蓮這幾天說可能懷孕了，讓我抓緊時間辦理結婚手續，木陽，要是單位上不分房子，你能不能把這間房子讓給我？咱兄弟倆有福同享，有難你當。”
朱木陽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居然引出這樣一個話題，不由翻翻白眼：“讓給你們我去哪兒住？設計院又不缺房子，你們自己想辦法。”
“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吧！”孫曉均說道。“我們一家三口，不能兩地分居吧。現在和你嫂子合住的是一個駐上海的女子，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趟。你要是…….”
“你這種腦筋，和我說話我都覺得是一種侮辱。我怎麼也不可能和一個女人合住啊！”朱木陽很不高興的說道。
“怕啥？她又不回來！這個人是當年落實政策後恢復的公職，名義在上海負責一些採購，其實就是給一個發工資的理由。你嫂子說，她自從分配到設計院，見那個人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那也不行。我給你說，你們倆現在結婚以後，肯定有分房資格，雙職工而且青蓮姐姐是工程師，分到的房子比我們現在住的這種房屋結構要合理。”朱木陽在管理部門，對於房子之類比孫曉均要懂很多，就這樣說了一會兒話，他剛纔煮好的麪條就“糗”了，朱木陽看着一鍋煮在一起的麪筋很是無奈。
下午朱木陽並沒有去上班，而是託孫曉均帶話給餘曉慧，讓她來一趟自己宿舍，說有要緊事和她交流。孫曉均顯然有點誤會：“木陽，你和那個陰陽怪氣的女人有什麼事嗎？我可告訴你，找女朋友一定要看人品，你嫂子雖然長相有點敦實，可是她心好。這個餘曉慧就不是東西了，她太陰，按照按老家的說法，她這是典型的耳後見腮。
朱木陽不太懂這個耳後見腮是什麼意思，忙讓孫曉均解釋一下，這位看上去很簡單的室友其實並不簡單，孫曉均說道：
“耳後見腮就是從一個人的正面看，腮幫子向兩邊翻起，從側面看腮骨高高很尖，並且向耳朵後面突出去，俺老家有一位大叔很懂面相，他就給我評點過說，這種面相並非是好相，有這種相貌的女人是不值得深交和來往的，也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因爲她們一向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且她們的妒忌心很強，見不得別人比她們好，不然她們就會使陰謀詭計算計人家，導致人家遭受重大損失。假如你身邊有這樣面相的人，最好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時時刻刻的防備着她們。”
孫曉均很不服氣：“你不傻嗎？”
“滾！”朱木陽一腳踢出。他看孫曉均關門出去，就躺在自己牀上小眯了一會兒。
餘曉慧是三點左右過來的，敲門聲驚醒了並未熟睡的朱木陽，他忙起來開門，看到打扮得有點妖嬈的餘曉慧，不由往後退了幾步：“餘碩士，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
餘曉慧毫不客氣，開門見山：“我的事情有進展嗎？朱木陽！”
朱木陽強忍住自己的厭惡，他覺得這種說話方式自己很難適應，就說道：“我想先問問你呢。你設計的那個病毒被人發現了！是不是叫做火山病毒？怎麼整個屏幕就像着火一樣。餘碩士，你做事有點沒有誠意呀。”
餘曉慧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的機關會這麼快就被人揭穿，不由有點後悔，看來自己低估了這些人的智商，她哼了一聲：“什麼火山病毒。這叫盆滿鉢滿。你沒覺得就像是糧食倒進大囤裏嗎？”
“你們家糧食都是紅色的嗎？”朱木陽嗤之以鼻，不過顯然他並沒有發火，餘曉慧也看出了他的態度，心中一寬。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朱木陽帶着保衛處的人前來，那固然這個軟件能威脅到一大批人的前程，但自己就徹底毀了。現在看朱木陽好像要和自己談判，餘曉慧很是聰明的點點頭：“你知道我那個軟件的觸發條件了是吧？”
“你那是計算機病毒，不叫計算機軟件。餘碩士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種人。”
“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逆來順受？讓我進人才交流就人才交流？”餘曉慧說着說着忽然有點生氣，不過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程序。“你們怎麼解決的問題？”
“我能怎麼辦，斷電關機唄。不過我正好有一位大學同學在淄博，他看了這個軟件後說其實並不難化解，只要找到代碼庫裏增刪幾條命令就可以。另外也可以把日期往前更改，不出現軟件引發條件就沒事。”朱木陽本來就是理科生，這幾天翻來覆去思考相關問題，更是請教了有關計算機的高手，他提出的解決方案倒真的是一針見血。
餘曉慧臉色變得煞白，反而映襯出她的嘴脣血紅，她怒氣衝衝，想要撲過來和朱木陽廝打，要知道她可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女人，她深深的出了幾口氣：“你是不是叫我來你宿舍，就是爲了取笑我？卑鄙的男人！”
朱木陽見捅到了她痛處，忽然有一種虐待的快感，甚至他真的像餘曉慧赤裸身體跪在自己跟前求饒，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女人的狠毒，不到萬不得已可不想招惹她，自己這是第二次抓住她的把柄了。他說道：“no，no！我朱木陽是那樣的小人嗎？”
這種反問句已經有了勝利者的快意。
餘曉慧強壓着怒火：“你本來就是小人，男人有幾個不是小人的？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後都是男盜女娼。你說吧，這次你提什麼條件？朱木陽，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威脅我，我就告你強姦！”
朱木陽這次被嚇了一跳，上次在一樓見餘曉慧，覺得他已經善解人意了許多，現在看都是裝出來的，這種話她居然也敢踢，真是有了魚死網破的心。想到不好再把談判雙方關係弄僵，朱木陽決定改變一下方略，他搖搖頭：“我和你說正事吧。你那個借調的事情，我已經給你辦的差不多了。你不要動不動就歇斯底里好不好。”
餘曉慧呆住了，她怔怔地站在朱木陽身前看着他，彷彿在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實與否，也好像被這條消息徹底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