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陽嘿嘿兩聲，有點皮笑肉不笑：“餘碩士，你要去了深圳之後，是不是就不回濟南了？”
餘曉慧搖搖頭，屋裏沒開燈，她看不清楚朱木陽的臉色，不過從他口音裏聽出有點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心裏便不高興：“誰知道在深圳能不能有我的機會呀。這背井離鄉其實我心裏也有點害怕，不過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吧。朱木陽，你是不是我倆的關係就是這種很單純的睡覺呀？”
“不是咋的！”朱木陽心裏想到，但他嘴裏第一時間就否認：“餘碩士，看你說的，我們怎麼那麼膚淺。”
餘曉慧鼻子裏哼了一聲：“你的鬼話誰信？朱木陽，我又不是高中生！”她的聲音變得很輕，有點傷感，也有點悵然若失，“其實我很早之前是相信愛情的，也相信承諾。可是後來發現別人都靠不住，人和人之間更多的都是利益交換。我沒有好的家境，也沒有花容月貌，但我有自己對於世界的理解，有一些上等人並非高不可攀，他們都有自己的缺點，慢慢也就有了自己的空間。我當年上研究生生是推薦，導師更是和我……..”說到這裏她停了停。
朱木陽有機會插嘴說道：“我可不是上等人。”
餘曉慧又用腳踢了他一下：“可我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能有這次機會，估計我又要出賣自己，甚至出賣的方式都讓我作嘔。那個邵總很讓人噁心的。”
朱木陽可不想招惹邵總，只嗯了一聲，也許冷靜下來之後，他腦子裏更多想到的是楊曉梅的事情，那個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缺口。
“我那天給你說過我錄音機的事情，你感興趣嗎？裏邊有好多關於別人的祕聞，都是偷偷錄的，其中就有那天你指點我去肖麗家我也有錄音，那個女人真貪婪，她不會有好下場的。”餘曉慧口氣惡狠狠的。
朱木陽有點害怕，他開玩笑的口吻：“咱倆剛纔你是不是也錄音了？”
餘曉慧並不正面回答：“你猜？”
朱木陽不想猜，不過他想到一個問題，問道：“那天你提醒我，是不是說這些資源也可以爲我所用？這裏邊都是有誰的呀？”
“絕大多數人和你沒關係。朱木陽，你過來抱抱我。”餘曉慧再次發出嬌嗔。
朱木陽可並不想做什麼了，他轉了話題：“餘碩士，我想有個問題請教你，要是你的話怎麼處理好呢？”他簡要的把自己想替代楊曉梅去郵電總局幫忙的事情說了說，當然其中很多關節並沒說透，尤其是吳處長和楊曉梅的關係他根本沒提。
餘曉慧也來了興趣：“有這種好事情？朱木陽，你在郵電總局裏的後臺是做什麼的？我聽說關於我能不能借調，設計院報到總局後也曾引起爭議，但後來居然都同意了，這要不是有人暗中幫忙是不可能的。雖然我看不起那些電工，可郵電總局裏的人都是人精，絕對沒有平白無故給別人說好話的，這也是我和你這麼樣的原因。”
“這個不方便說。”朱木陽說道，“如果是你在我現在的處境，你覺得我除了等，還有別的辦法嗎？我覺得要進了郵電總局那個平臺，可比現在要好很多。設計院人數太少了。”
聽他不告訴自己關於社會關係的事，餘曉慧哼了一聲，但並沒有過多糾纏，而是說道：“這我也說不好。不過崗位借調可不是小事，沒有人平白無故給你幫忙。記得你指點我給肖麗送禮，我覺得你也應該送禮纔行。”
“哦”朱木陽陷入了沉思，不過餘曉慧顯然並不喜歡他這個樣子，有點惱怒的拉亮了窗邊的燈，“你要不做點什麼，就穿衣服快走吧。怎麼和領導一樣了？”
“好。”朱木陽順坡下驢，他慌亂着穿上衣服走人。餘曉慧有點委屈的看着他，也不起身，等他走到房門才問一句：“明晚還來嗎？要來就早來。”
餘曉慧搖搖頭，她感覺現在的朱木陽已經有點市儈，沒有了當時那種清新的感覺。
朱木陽出門後很小心的帶上門，聽到暗鎖咔吧一聲響，餘曉慧關掉了旁邊的錄音機，拿出磁帶在上邊用筆標註一下，然後把磁帶放到了牀邊抽屜裏。
第二天關於楊曉梅的消息在設計院傳揚起來，昨天下午去探望她的人都成了新聞發言人，尤其是肖麗，幾乎遇見人就唉聲嘆氣：“曉梅怎麼辦呢？這要是不注意一輩子就沒孩子了。她怎麼這樣的體質，看她長得顴骨太高，就有點沒福氣。沒想到應驗在孩子問題上了。”
有不知情的人自然會問個清楚，於是肖麗就把楊曉梅病情的事給別人介紹，不過很快尤大夫打了電話過來，對她說盡量別宣揚楊曉梅病情的事，肖麗很不服氣：“哪裏是宣揚呀？我是擔心她，誰不知道我倆是好姊妹？”
尤大夫氣結：“肖主任，這種事情讓大家知道了，曉梅怎麼上班呀？我們要保護別人的隱私權。”
肖麗點頭說道：“好吧。我以後不說了。”不過幾百個人的設計院，有點風吹草動就被大家周知，幾乎所有的人都明白楊曉梅要靜養十個月保胎。有好事者就開始找徐處長，說人事處缺編需不需要人過來幫忙，現在徐處長手下病的病，小的小支撐不起來呀。
朱木陽冷眼旁觀着這齣戲，有一些傳到他耳朵裏的議論也被他記了下來，打算再見到楊曉梅的時候給她說一下，尤其是那位自封爲她好友的肖麗，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的宣揚讓朱木陽覺得她有所圖，認真想一下，會不會是她看上了這個位置？打算取而代之？
肖麗的後臺是朱木陽噤若寒蟬的，有這個想法不由心中一慫，這肖麗從工藝上調到辦公室沒有一個月，現在又想活動，可不要讓她得逞呀，不然人事處多了一個太后般的人物可是一種災難。他什麼也不做就會指手畫腳。
很顯然徐處長也有這種想法，他很快宣佈楊曉梅身體沒有傳言那般脆弱，大約過了春節就能上班，這纔在某種程度上減少了那種流言。
朱木陽的心思在醫院裏的楊曉梅身上，他不知道吳處長是否去過醫院，更不知道楊曉梅和他怎麼交流的，一整天心不在焉，他想再去醫院一趟，可是這又要聯繫冉芳，他自己是絕對不方便進入婦產科病房的，這也讓他有些躊躇，不過朱木陽是那種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性格，上班時他在辦公室趁着無人的時候，給冉芳又打了電話。
冉芳依然是那種帶點羞意的聲音：“你幹嘛呀？我現在上着班呢。”這是委婉提醒朱木陽屋裏有人，說話不方便。
“沒事。等你方便我再打過去吧。”朱木陽說道。
“等一會兒我打給你吧。對了，今天上午我媽去醫院看曉梅姐了。”
這個話題就是朱木陽最想聽到的，忙追問：“曉梅姐怎麼樣了？”
“和昨天一樣，又拉着我媽的手哭了很久。姐夫今天在呢，他給我媽介紹說，這幾天治療有效果，大夫說有一半希望以上保住孩子。”冉芳說道。
“那就太好了。曉梅姐吉人天相。”朱木陽裝出很興奮的樣子。“我那天看着她掉眼淚就覺得心酸，曉梅姐是個好人，從我來了就照顧我，還把你介紹給我，我想上次都是你花的錢，這次我買點東西再去看她一趟吧。”
“誰花錢不一樣呀？你別這麼斤斤計較。你看看你連件羽絨服都捨不得買，我知道你剛上班沒錢。”冉芳本來說放下電話，後來見辦公室裏的人偷笑着走開，知道這是給她創造條件，雖然害羞，但也順理成章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