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華睜開眼看到哥哥的窘態也嚇了一跳，反倒是旁邊的郭青看到這個事情，笑的直不起腰來：“曉華，你哥哥自作自受。”
“嫂子，我哥哥這麼壞呀！”朱曉華一把抱住郭青，“你倆完事了？”
這句話有點曖昧，也有點不明所以，一下子讓郭青急了：“我倆啥事？我們什麼也沒做呀。就是一起說說話。你哥哥一直在打電話！”可能覺得這句話實在是不合情理，她岔開話題：“曉華，咱們司機回來了沒有？”
“早回來了！在車裏等我們呢。哥，你不請我們喫晚飯嗎？我嫂子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喫呢！”朱曉華爲郭青打抱不平。
“啊？！”朱木陽真沒想到郭青至今還餓着肚子，不由埋怨朱曉華，“你怎麼不早說？”
“你怎麼不早問？”朱曉華絲毫不給哥哥留臉面，“嫂子一直說不讓我告訴你，怕耽誤你的工作。現在到晚上了，連晚飯都不管我們……”
郭青笑道：“曉華，是你餓了吧？我們快點回去吧。從濟南到縣裏開車要二三個小時呢。”
他們幾個人說話聲音很大，大廳裏不少人都看她們，朱木陽感覺到了不自在，說道：“這樣吧。咱們叫着司機師傅，去到英雄山美食城喫碗麪條或者水餃，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出門就是！”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郭青。
朱曉華歡呼雀躍：“好！哥，你真棒！”
朱木陽看服務員的眼光都有點嘲弄，還知道自己妹妹習慣了老家那種大聲說話的習慣，在自己面前更是無拘無束，但在賓館裏就有點顯得不太禮貌，他這一週都要在這裏，深怕別人認識自己會說閒話，大步往門外走去：“走吧！”
郭青還打算拒絕，可是看朱木陽很堅定的走在前面，也只得亦步亦趨，她說道：“曉華，你去叫一下段師傅。他車停哪兒了？”
“那裏！”朱曉華指了指不遠處，那是一輛上海牌轎車，縣工商局並不缺車，只是郭局長一直很自覺，不肯讓女兒享受這一福利。今天算是破例，不過小車司機自然對領導的親屬都很尊敬，他們和省城的司機並不一樣，有點過分恭維郭青，這反而讓郭青不太舒服，一路上反倒是朱曉華和司機段師傅聊得比較多。
朱木陽站住腳步，他覺得司機千里迢迢跑一趟濟南不容易，打算禮貌的說幾句話，郭青顯然看出了他的意思，低聲說道：“你別太客氣，這次是公差！我爸爸拿回去猴票不一定個人要。周縣長就是一個集郵迷！”
朱木陽楞了一下，並不以爲意，他對於猴票之類並不在乎，上午要不是肖麗給他，朱木陽都不知道設計院有這樣的禮品。
段師傅從車裏跑了出來，他中等個子，胖乎乎的臉，笑起來滿是諂媚：“朱科長，您好您好！小段給你請安。”他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可說話自居爲“小段”，也讓朱木陽不太適應，本想稱呼一聲段大哥，這麼一句“小段”，他只好說道：“段老師，歡迎到濟南來，給你添麻煩。
“哪裏有什麼麻煩，這是領導對我的信任！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我！”段司機說話時手舉在肩膀處，就好像隨時要發誓一樣，讓朱木陽非常不適應，怪不得郭青不喜歡他，看來是有原因的。
“客氣了，我們簡單喫點飯吧。郭青和我妹妹晚上還要回縣城，辛苦您！”朱木陽不卑不亢的說道，這個司機的素質比起寇司機要差許多，雖然他的態度極好，但是那種諂媚和恭順反而讓人感覺很虛僞。
“好，我！我請朱科長和郭科長！您，您倆真是夫妻相，長得比親兄妹倆還像。”段司機點頭哈腰，有點略徐的口喫。
曉華從旁邊不願意了：“我和我哥長得不像嗎？我從小人家都說和我哥哥一個模子出來的。”
段司機不說一個“不”字，而是有點強詞奪理：“兄妹和夫妻相是不一樣的。夫妻間最像的是口型和牙齒。你看看你哥哥和你嫂子像不像？”
他這麼一說，朱木陽和郭青反而才認真看了對方一眼，他倆認識已經七八年，但以前從來沒說他倆長得像，朱木陽身形有點瘦，屬於那種清秀儒雅男人的類型，而郭青則有點發胖，臉上更是溫潤大氣，可是段司機這句話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朱木陽前段時間在曲阜就給別人看過命，他是懂一些有關知識的，比如說郭青的口型就是四字口。而自己則是虎口型，而這是不一樣的。命相學中對於四字口十分推崇，“口角光明脣兩齊，兩頭略仰不低垂。聰明更又多才學，富貴應需着紫衣”這種口型是註定有大富貴的，自己的口型則平庸了許多，要靠父母祖輩餘蔭才能出人頭地，可段司機的話一出口，朱木陽覺得自己也是四字口了。
“朱小妹妹肯定是金榜題名，福星高照！你們一家三口那都是大富大貴之相。朱科長更是難得一見的花開富貴！”段科長並不是信口胡謅，他有點小造化，在工商局內也有小半仙的稱呼，只是郭青和他接觸不多，並不知道。
“快去喫飯吧！段師傅！咱們還要趕回縣裏，回去晚了我爸爸不放心，曉華明天還要上學。”郭青雖然也竊喜那一句夫妻相的說法，可從心裏不喜歡這位太能吹侃的中年人。
“我開車去吧！”段師傅說道，“咱們喫完飯順便就走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朱木陽點頭同意：“好！這一出門才覺得有點冷。”
四人坐上車出了招待所大門，英雄山美食街就在門外左側五百米處，這是濟南很有名的所在，不少在當地出門的飯館都在這裏有店面，從車窗往外看過去，茫茫暮色中那些紅燈籠很是耀眼，曉華和郭青坐在後排，她瞪大眼睛往外看去，曉華沒怎麼經歷過這種燈紅酒綠的繁華景象，不由驚歎道：“嫂子，這裏就是大城市的夜生活吧？我前幾天看《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裏邊第一句就讓我理解不了，那晃盪着薔薇色歷史的秦淮河滋味，現在看原來濟南的夜晚可以是紅色大棗的顏色。”
這句話讓車裏四個人都笑了起來，朱木陽笑罵：“你這個比喻句真蠢，高考時老師看到，一下子就給你確定最低起評分！我給你說了多少遍了，要背作文模板，主要背那些被普通人喜歡的句子，這種真實但不時髦的句子切忌說出來。”
朱曉華不服氣：“推陳出新！我的作文老師都說文采斐然。”
“閱卷老師不是你班主任！”朱木陽還待要說，看車子外有一家李家包子鋪，忙說道：“段大哥，停一下！我們就在這裏喫包子，喝粥吧！”
李家包子鋪門頭並不小，門前種着一排很清新的竹子作爲佈置，天色有點暗，朱木陽並沒看出這些竹子的真假，只是對門口一個特大號宮燈感興趣，上寫着：“乾隆帝親筆御點，山東水煎包包容萬象”。
這盞宮燈足有一人多高，使用花梨木、烏木等硬木作爲燈具的主體框架，鑲以琉璃玉石等材料的畫板，彰顯優雅華貴，在八個對外面上繪製有八仙過海、五子登科等寓意富貴吉祥的圖案，做工精美，只是裏邊並不是傳統的蠟燭，而是扯了一根電線進去，加裝了幾個燈泡，因此分外明亮。郭青和朱曉華跑到燈前前前後後辨析着八幅圖案，朱木陽則和停下車的段師傅走進了店裏。
現在五點多一點，店裏客人並不多，馬上就有服務員上前問他們點什麼，朱木陽自然要和段師傅客氣：“段老師，您來！”
段司機哪裏肯點：“等一會兒，等她倆進來。”說話間朱曉華和郭青喜滋滋跑了進來：“哥，我嫂子說我將來能考到濟南，五子登科！”她很自然挨着朱木陽坐下，郭青走得稍微慢了幾步，看四人座位只剩下一個，卻是和段司機坐在一起，不由愣了一下，她自然不好搶朱曉華的位置，而是說道：“木陽，你坐到這邊吧，我和曉華坐在一起。”
朱木陽笑了笑，站起身來，藉以介紹水煎包來岔開大家換座位的尷尬：“這山東水煎包頗得水煮油煎之妙，色澤金黃，一面焦脆，三面嫩軟，皮薄餡大，一會兒咱們喫完再給郭大爺、大娘帶回去一些。”他口裏的郭大爺自然指的是郭局長。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咋呼：“你快點行嗎？磨磨唧唧的！”這聲音在朱木陽聽來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