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很是興奮，他雙手握住朱木陽右手：“元旦前就聽說老鄉你調到了總局人事處，我就想過來拜會你。以後要多給咱老鄉謀福利啊。這位是弟妹吧？”他微笑着看向冉芳。
冉芳有點害羞，她看了朱木陽一眼，不知道怎麼解釋。朱木陽也有點愣神，這種情況下怎麼解釋也不好，只好說道：“這是我朋友。冉芳！”他有意無意漏了一個字，不過小康並沒聽出來。
“幸會幸會！”他拱拱手。“你真有眼力，我這位老鄉才貌雙全，去年九月份在泰安第一次看到他，我們就覺得他前途不可度量……”這是一個嘴巴有點碎的人，說起話來就不給別人喘氣的機會。
冉芳非常客氣，等他一大段話說完才客氣道：“謝謝！不過我要去上班了，有機會我們見面再聊。木陽，別忘了給曉梅姐打電話。另外，你給我也打個電話，十點鐘以後，我有事找你。”
朱木陽點點頭：“康主任，你們是來彙總幹部年報的是吧？咱們一起去會議室吧。”
小康認準了冉芳是朱木陽女朋友，他連連舉手致意：“再見！”
朱木陽說道：“康主任，咱們上去吧。那幾個人都是你的同事吧？”
小康連忙介紹：“是呀。都是我們幹部科的，有的負責幹部年報，有的負責勞資年報。這次計算機彙總有點問題，老是通不過校覈，我聽說是你負責這塊業務，就讓他們都來了，你可要支持家鄉人的工作。”
朱木陽點點頭：“大家集思廣益。”他看着冉芳急匆匆的跑出門去，心情很是低落，本來已經啓動的“劃清界限之旅”，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自己想法往前走，本以爲一九九二年還沒聯繫過冉芳，二人互不聯繫也就能劃上省略號，現在看並不是那麼簡單，至少在冉芳心目裏，自己依然是她的正牌男友，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有郭青在，朱木陽絕對不想和這個濟南女子有太多的接觸，要是擦槍走火就麻煩了，其實他對於自己也很沒信心，理智和荷爾蒙的戰鬥誰勝誰負很難分清。
在會議室裏小康帶着幾位同事坐下，又相互介紹了一番，朱木陽讓他們先整理一下材料，自己回房間給楊曉梅打了一個電話。
楊曉梅現在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聽到朱木陽的聲音馬上驚喜交加，她的語氣裏少了以前那種盛氣凌人，而是多了一些可憐巴巴的語調：“木陽弟弟，你幹嘛去了？怎麼我找你也找不到了？”
朱木陽從鄭詩華那裏的來了一些消息，可是他並不知道楊曉梅知不知道，雖然二人在一條船上，他也多了幾個心眼，防人之心不可無：“姐姐，我昨晚回設計院宿舍住的。剛纔冉芳找我，說趕緊給你回電話。有什麼要緊事嗎？”
楊曉梅也並不想和朱木陽說太多，二人年齡差距不算，對於整個事情朱木陽也絲毫不瞭解，他最多就是被當做一個工具，現在楊曉梅最害怕的就是被揪出齊魯賓館的醜事，真要是證據確鑿，即使自己搬倒了範院長也會玉石俱焚，她的家庭、前途等等都會完蛋，因此現在急於找到吳處長商量對策：“有！弟弟，你今天能不能去一趟總局，找一下吳處給我回個電話。我想找他諮詢個事情，我打過他辦公室電話，可是沒人接。”
朱木陽暗笑楊曉梅的虛僞，另外她居然不知道省局調查組的組成也讓朱木陽有點喫驚：“姐，最近吳處長應該一直在設計院。我聽說省郵電總局組成了一個調查組進駐了我們單位，紀委書記擔任組長，吳處好像是副組長。他不在辦公室。”
楊曉梅的聲音透露出幾分驚喜，幾分輕鬆：“是嗎？謝天謝地。那就沒事了，他要在咱們單位我找別人給他聯繫吧。”說完她就匆匆掛了電話。
朱木陽也出了一口氣，其實他很害怕擔任這個信使任務，雖然他知道楊曉梅和吳處之間的貓膩，但吳處長並不知道，這種大人物都是很敏感的，要是他覺察到朱木陽可能明白什麼，會毫不猶豫給他換個地方，宋太祖那句話是很有道理的：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可是楊曉梅不知道明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在朱木陽前擺出“恩公”的架子，這也讓他很是彆扭，但又無可奈何。設計院現在是一團亂局，他並不想去做那馬前卒，因爲朱木陽很明白自己的分量，不管哪一方的人出馬，他都是被秒殺的。他甚至都有點後悔答應楊曉梅投遞舉報信的事情了，可是他也知道，當時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小康等幾人卻不打算去餐廳，一定要朱木陽出去喫頓飯，說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大家在一個系統內也是有緣，趁此機會好好熟悉一下。可朱木陽是不能答應的，下午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單位過來，要是和老鄉喝酒，搞得醉醺醺非常難堪，於是推脫道：“康主任，中午我喫點便飯就要繼續工作，你們要是晚上不回聊城，咱們晚上聚聚吧。我請客！”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假話了，誰都知道小康等人肯定可以報銷，他們來濟南本就是和他拉近關係，怎麼也不可能讓他花錢。
小康是個明事理的人，馬上答應，他笑着說道：“晚上就晚上，下午我們好好逛逛濟南城。晚上我們可是要一醉方休，還有今天早晨遇見的那位美女，朱科長一定要叫上。”
朱木陽笑笑，他想起冉芳早晨生氣的樣子，不禁也有點歉疚，答應道：“好，我們晚上見。康主任。”
回到房間，朱木陽拿起電話撥給了冉芳，他有意擺出氣喘吁吁的音調，冉芳很顯然有點怒氣，一聽到他的聲音，本來是職業性的問候，馬上冷淡下來，可朱木陽好像跑步後的喘息聲讓她有點奇怪：“你這是怎麼了？”
女孩子只要起了好奇心，她的怒氣就會減退，這是朱木陽的經驗，以前和楚南雪對壘時百試百靈，現在這手段對付冉芳也很有效果：“忙了一上午，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這不是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我就跑過來給你打個電話嗎？”
冉芳剎那間怒意全消，能被一個人這般牽掛是很幸福的事情，她說道：“你傻乎乎的，再忙也要喫飯喝水上廁所呀。”說到後來有點害羞。
“我十點想出來打給你，可是當時計算機運算到了關鍵時刻。也許一心不可二用吧，我都操作錯了，不然也不會拖這麼久。”這小子開始編瞎話，不過這瞎話讓冉芳很是高興，她一下子就原諒了以前朱木陽種種冷淡，男人忙起來纔對，要是整天圍着自己轉，自己也未必喜歡，她語氣很是溫柔：
“哎呀，你這個人着什麼急呀。我也是很久沒和你好好說話了。”可能冉芳房間有別人，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今晚上你有事嗎？要不我去賓館找你？”
朱木陽很堅決的搖搖頭：“晚上要和來開會的人聚餐。”他沒提小康的事情。
冉芳很顯然有點失望：“又要喝酒呀？幾點開始？”
朱木陽聽出她的意思，想等到自己喫完飯見見面，可是在賓館裏見面是不是太曖昧呀。朱木陽並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孫書記的教誨依然在耳邊，他說道：“我也不知道，有領導在我就是陪着。”
“那你要在五所開幾天會呀？還有，早晨我去賓館時，查了你的房號，是305是吧？”
朱木陽暗暗叫苦，這也就是說，冉芳有可能隨時來找自己，這絕對不是他想面對的，可是又無法說不是，點點頭：“按照計劃是到十五號結束，不知道會不會提前或者拖後，我就在305。”
“我知道了。”冉芳和他又說了幾句閒話才放下電話。
朱木陽剛要喘口氣，結果剛放下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以爲是冉芳又想起什麼事情打了回來，忙抓起電話，裏邊傳來鄭詩華驚恐的聲音：“朱木陽，設計院出大事了！耿工，肖麗的前夫，從車間樓上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