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科員連說不用，每個人都有自尊心，朱木陽的行爲讓張科員感覺受到了尊重，當然中秋節前朱木陽給他送禮，張科員得意的是禮物，而現在則得意的是身份。他一直吹噓朱木陽是他帶的徒弟，當然這個男孩有機會借調到總局也有他的功勞。可暗地裏張科員則是嫉妒的咬牙切齒。現在忽然朱木陽說要去家裏拜訪他，這種給面子的行爲一下子又讓張科員虛榮心高度膨脹，他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朱木陽是受了自己的栽培才更進一步，當然，將來大家都在人事部門工作，朱木陽又是上級機關，少不了接觸，可是朱木陽這種示好必須要接受。
“木陽，咱們設計院不是領導班子調整了嘛？只是結果沒有正式宣佈，明天下午在郵電學校禮堂，全體職工大會上將有上級領導來宣佈任命。對了，你參加不參加呀？”
朱木陽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他馬上答應道：“我當然要參加了。張哥，我是設計院一員呀。郵電學校是不是在經十東路上，我路過那裏但沒進去過。這次會議是什麼範圍呀？”
“全體職工和離退休職工代表。咱們設計院裏邊最大的場地就是食堂，算了一下人數足有三百人，食堂裏坐不開纔去郵電學院。有班車過去。你怎麼去呀？”
“我直接過去就行。張哥，咱們晚上見。好好聊聊！”朱木陽說道。
“行！你早過來，一定在家裏喫頓飯，正好我有幾個同事也說好了來我家。我讓你嫂子多炒倆菜。不過來的時候別拿東西呀。”張科員很快調整了思路，現在的朱木陽是給他臉上貼金的人，一定要更多的人知道，自己雖然沒謀取一官半職，成了楊曉梅楊主任的部下，可自己也有收穫，比如說這個已經成爲總局領導的弟子。
當天晚上朱木陽真得去拜訪了張科員，並且陪着他的幾位哥們享受了愉快的晚餐，大家紛紛奉承朱木陽前途無量，朱木陽態度極爲謙恭，一再說自己運氣好，另外多次感謝張科員的栽培，二人爲此多喝了好幾杯酒。
後勤處周夏鷗副處長是其中最有身份的客人，席間大家不免談起設計院的變局，很多人都紛紛說出人意料，周處長則是很不以爲然：“這個事情也早在意料之中。我哥們的朋友在郵電總局辦公室，說是邵總一直走辦公室辛主任的門路，一心一意取代範院長，可是辛主任是從淄博局調過來的，在總局裏並不得勢。所以他纔沒機會。可是羅院長是盧局長的人，他倆是老鄉關係。”
衆人如茅塞頓開，都啊了一聲，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種說法。朱木陽是認識辛主任和盧局長的，雖然不知道這種說法是不是很真實，但很顯然他倆有矛盾是顯而易見的，當時在淄博開會時，二人發言就有點各唱各的曲調，甚至有人說辛主任一直比較強勢，也很霸道，做副手時曾經讓一把手都很被動，可是盧局長也是那種強勢之人，軍隊出身的人更是霸氣十足，他這次上升爲郵電總局二把手，估計辛主任的生存空間會被進一步壓榨，不過這到底是不是邵總沒有順理成章提拔的原因，朱木陽並不知道。
周處長看大家都紛紛側目，不由得意起來，繼續說道：“咱們設計院孫書記這次調到總局，也只不過是一個過站，他下一步要進入省政府的，四十二歲副廳，必須要至少三年副廳才能進正廳。孫書記是咱們單位提半格後才由正處變成的副廳，時間不足半年，因此必須要任職滿三年，你們看着吧，孫書記早晚會成爲省級領導。”
有人有點猥瑣的問道：“孫書記是不是和曉梅主任有一腿呀？前幾天你那個本家說曾經見過楊曉梅和孫書記去齊魯賓館，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孫書記莫非和範院長一樣，有那種癖好？嘻嘻！”
男女關係永遠是聊天中長盛不衰的主題，聽這個人問到這個問題，幾乎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剛纔一直和朱木陽竊竊私語的張科員也屏住呼吸，聽周處長解釋。
周處長很不客氣的搖搖頭：“那是胡說八道。已經認真查過了，那天孫書記一直在辦公室，下班後幾位院長辦公會議沒結束，開會都開到晚上八點。聽說仔細查了一下日子，範院長就第一個搖了頭。一位院長辦公會都有記錄。”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不是張老弟不行，是人家楊曉梅得到了好幾個人力挺。你們不知道吧，最先提名她的是老徐，老徐做了紀委書記後，組織徵求他意見，他就說了楊曉梅。張老弟你想想，你和老徐可是在一個辦公室十幾年了，他怎麼反而會爲纔來幾天的楊曉梅說話呢。”
張科員使勁哼了一聲，並不說話，不過看那表情已經恨上了徐科長，嘴上說道：“不就是我不給他送禮吧！胳膊肘往外拐，哼！”
朱木陽自始而終都沒發表意見，他眼睛懵松，嘴角流出幾道口水，有人看到了喊道：“朱工，朱工，你醒醒！”
這喊聲似乎一下子驚醒了朱木陽，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好酒，好酒。張哥，咱們再喝一杯。”衆人笑了起來。
張科員拍拍他肩膀：“別喝了，弟弟，你喝了不少。哥哥承你的情。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送！我沒事！”朱木陽站起身來告辭，不過剛站起，忽然覺得胃裏很不舒服，馬上說道：“張哥，我走了。”說完捂着嘴往外跑去。其他幾人看他出門才說道：“這點酒量也敢和我們喝酒，老張，他出門肯定吐。你這個徒弟酒量很一般呀。”
張科員先是點點頭，然後說道：“小朱人不錯，我們辦公室也就是他能算個人物。老徐這次能上位真的運氣好，平常他和羅院長也沒什麼交情呀。不過我這次栽了！兄弟們喝酒，不多說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下到一樓的朱木陽回頭看看亮燈的房子，嘴角是一抹冷笑。
第二天的設計院全體員工大會如期召開。
朱木陽去的並不早，他等到設計院兩輛班車進院子後纔跟隨衆人進入禮堂。人很多的緣故，並沒有多少人看到他，但朱木陽眼睛好用，他認真看了一圈到場的人，發現肖麗居然也來開會了。
肖麗今天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工作服，深灰色上衣，淺藍色褲子，她獨自坐在大廳的一個角落裏，仰着臉看主席臺，但她身邊四五米處都沒有一個員工就坐。朱木陽沒敢仔細觀察，生怕肖麗會給自己打招呼，但是一眼之下就覺得這個女人的頭髮好像白了不少，臉上更是有了厚厚的眼帶，似乎幾天之間老了十幾歲。他清晰記得檔案裏記載肖麗今年三十五歲，可看她前段日子的打扮很是風姿綽約，說她二十幾歲也有人相信，但今天這副打扮和容貌，都已經步入老年行列了。
朱木陽暗自搖頭，就在這時，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他轉過身去，發現楊曉梅站在第一排座位旁邊在對自己招手，朱木陽慌忙跑過去，一臉驚喜：“曉梅姐，你上班了呀？”
楊曉梅身體臃腫了很多，以前那種風擺清荷的身段早已經不見了，臉上身上全都是肉，這讓朱木陽心中女神的形象打了很大的折。她今天穿了一件很鮮亮的衣服，可能用它來表達自己心情吧，可是更顯得胖了。她見朱木陽過來，笑着說道：“還沒有。要到春節後才能正式上班。今天羅院長特意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參加這個會議，這是大事，我怎麼能不參加呢。克服一下困難吧。弟弟，你最近在總局工作怎麼樣？”
好幾個人也過來找楊曉梅噓寒問暖，朱木陽站在最前面，他點點頭，眼睛餘光則掃了一下旁邊，都是原來辦公室的同事，有的人去看過楊曉梅，有的人則是自從她住院後第一次見她，因此大家都很熱情。不過朱木陽忽然感覺有幾分不對，剛纔坐在最後排的肖麗居然也往這邊湊過來，她可是和楊曉梅沒有什麼深厚感情。
楊曉梅和同事隨便聊着，這幾個人除了朱木陽都是女同志，說的話也就有點低聲竊語，關於孩子懷孕之類的話題讓朱木陽有點不好意思，他往後退了幾步，想給楊曉梅打個招呼就坐到旁邊的位子，但就在這時，他一眼看見肖麗目露兇光，悄悄轉到楊曉梅身後不遠處，他心中一凜：不好，這個肖麗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