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留的作題目叫《大愛無疆》,字數要求800字,估計同學們寫的都是關於汶川地震、玉樹地震、甘肅地震……總之不地震就沒愛,不“多難”就不能“興邦”,不讓全國人民喫有毒食品,就不能創造出免疫生化武器的健康國民。
拿着空空如也的原稿本站起來,我心中閃過了無數英雄人物的光輝形象。
比如作七步詩的曹植,舌戰羣儒的諸葛亮,對對聯能把人對吐血的唐伯虎,能把直的說成彎的,死的說成活的的“吵架王”(出自周星馳電影《九品芝麻官》)。
我那硬朗而不屈的嘴角擠出一個獰笑,打算不向命運低頭,現編一篇800字的作應付語老師。
以前我說過,因爲我老爸很能侃大山,所以我也很能侃大山,語成績不好,尤其是作總得低分的原因,是因爲我提筆忘字,還總跑題跑到爪哇島去。
“嗯哼”我故作鎮靜地咳嗽了一聲,把原稿本舉到胸口的高度,朗聲念道:
“大愛無疆,指的是愛不應該有疆界。疆界是什麼呢?疆界就是國界,國界我舉個例子大家就會有明確的認識,釣魚島,就是我們國界內的東西……”
聽我居然能從“大愛無疆”這個輕飄飄的口號扯到沉重的釣魚島問題,連張老頭在內,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等着我要說什麼。
被大家的目光注視着,現場發揮的我更緊張了。
“那啥,釣魚島是疆界內的東西,國家又倡導‘大愛無疆’,想起來《聖經》上曾經說,不光要愛你的朋友,也要愛你的敵人。所以哩,愛最重要,疆界不重要,爲了能讓‘大愛之光’照耀世間,我們不光要愛自己國家的人,也要愛別的國家的人,比如要……要愛ri本人……”
熊瑤月用課本擋着,正在偷喝飲料,聽到這裏,“噗”地一聲噴得語課本上都是。
同學們趁着混『亂』討論起來。
“葉麟真搞笑,咱們怎麼能愛ri本人呢!不是說就算外星人進攻地球,咱們也要先聯合外星人,把ri本滅了再說嗎?”
曹公公一本正經地替我辯護:“你們不瞭解我師傅的良苦用心!我師傅所謂的愛ri本人,指的是讓我們愛蒼井空、武藤蘭、吉澤明步、松島楓、神谷姬、小澤瑪莉亞……愛這些ri本人啊!有朝一ri解放軍登陸東京,我一定要報名擔任親善大使,安慰在戰爭中受驚的ri本小蘿莉啊!”
“哦,你是想親自讓她們‘受jing’嗎?”
跟曹公公鄰座的男生,由於近墨者黑,漸漸已經能說出喪失程度不次於曹公公的吐槽了。
倒是小芹雙手託着臉蛋,一臉崇拜地看着我,彷彿我是參加總統辯論的林肯。
張老頭用力一拍講臺桌,讓大家肅靜,然後讓我接着往下念。
我只好順着剛纔的邏輯胡編:
“那個,既然從大愛無疆,推導出我們應該愛ri本人,那麼幹脆……就把釣魚島就送給他們改善中ri關係吧!”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只有小芹毫無反應,我覺得她根本就不在乎我說了什麼。
牛十力第一個向我投來仇恨的目光,我聽說他在“鐵血論壇”、“強國論壇”上都有賬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憤青。
張老頭啞然失笑,“葉麟,我記得你以前挺法西斯的來着啊?怎麼今天又變成漢『jiān』了?”
張老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環顧四周,好像不單要訓誡我,也要訓誡在座的所有同學。
“關於國際政治,還不到你們這些年輕人妄加評論的時候,越是當學生越要冷靜,你們知道嗎?”
“我們知道了!”下邊的同學攝於張老頭的『yin』威,衆口一詞地答道,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喊得很響亮,班長的嘴脣動了動,但是沒有開口。
倒是熊瑤月喊得比誰聲音都大,好像喊得聲嘶力竭,能奪得什麼比賽的冠軍似的。
“我會冷靜的!!”她用打了雞血,吃了槍『藥』一樣的大嗓門喊道,任誰看了她,都會覺得她亢奮異常,只要塞給她一把菜刀,她就能衝進村委會大樓,砍死一大票計劃生育幹部。
“葉麟,”張老頭再次把目光鎖定回我身上,“你究竟有沒有寫這篇作?你不是在現編吧?”
我兩腿一陣哆嗦,嘴硬道:“我寫了!就是寫跑題了而已!我經常跑題,張老師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嗎?”張老頭把眼鏡往上方推了推,“那你繼續念,讓我聽聽,那800字到底能跑題多遠!”
我正發愁該如何編出剩下的作,小芹卻用課本打掩護,低聲向我提示道:
“與其愛陌生人,不如愛自己身邊的……”
我覺得她口述的還算靠譜,於是就故意放慢速度,把小芹的話重複了一遍。
“與其愛陌生人,不如愛自己身邊的……”
“身邊的老婆……”
“身邊的老婆……誒?”
同學們頓時鬨堂大笑,熊瑤月一邊笑一邊敲桌子,被張老頭批評了。
班長則顯出對我很無力的樣子。
張老頭咳嗽了兩聲,嘲笑我說:
“啊?葉麟你倒是新時代好男人啊!剛纔還要做漢『jiān』呢,這麼一會就發誓做好男人了啊!班裏的女生你們都聽見了?有沒有哪個打算嫁給他啊!”
小芹舉起半臂,彷彿是在急切地說“我!我!”不過張老頭沒有注意到她。
班長倒像是要避嫌一般,把目光從我身上挪開了。
“你作下面還有內容嗎?”張老頭抱着幸災樂禍的態度問。
我不甘示弱,急道:“有!怎麼沒有!”
於是就順着小芹的“愛老婆”論調繼續說道,“那個,衆所周知,愛老婆是小愛,只懂愛老婆的話,是參不透無想轉生……不是,大愛無疆的境界的!”
我越說越混『亂』。
“所以我們不光要愛自己的老婆,更要愛別人的老婆……”
正把茶杯湊到嘴邊的張老頭,差點被我這句話嗆死。班長的臉『sè』也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小芹倒只是氣鼓鼓的,一副“有我了還不知足”的表情。
“行了行了!”張老頭擺手讓我坐下,“不用看我也知道,你根本就沒寫作回家把你的名字抄十張原稿紙,明天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