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水不流外人田？”李世民愉悅得彎了彎眼，低頭踢着石子，很是認真得思考起了長孫無垢先前的話。
適齡婚嫁的公主倒是有不少……雖說，他李世民的女兒個個都是金枝玉葉，任選一個配凌安並無什麼不妥。但是，凌安此人確實有曠世之大才，文才兼備，自己十分看重他，且觀音婢也對這孩子喜歡得緊，那不若在幾個嫡公主裏面選一個？
說起來，李世民和長孫無垢恩愛異常、伉儷情深，一共育有長子李承乾、四子李泰以及九子李治三個皇子，還有長樂、城陽、晉陽和新城這四個公主。
李世民對這幾個女兒是真的寵愛非常，毫無偏頗。
只是城陽那丫頭自幼便跟在萊國公杜如晦次子杜荷身後打轉，新城又與那魏徵的兒子魏舒玉情投意合。剩下的麗質那丫頭過於規矩和清冷，明達那丫頭又過於嬌憨頑劣。
李世民一時間頭疼得很，也不知該做何種選擇。
房玄齡望着還在思考的李世民突然想到自己前段時間還在莊內種地之時遇到的李明達，眼睛倏忽一亮，忙問道：“想來陛下是屬意將晉陽公主嫁與凌安了？”
李世民更是一臉疑惑，自己都還沒決定好的事，怎麼這房玄齡就替自己做出了決定。
他認真想了好一會，爲何房相會直接開口就說出了明達？一時無果，隨即開口問道：“房相何出此言？”
房玄齡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道：“陛下將晉陽公主安排在凌子爵身邊，不正是一早就有此意了嗎……”
聽了房玄齡的話，李世民愈發疑惑不解，詢問道：“朕什麼時候讓明達那丫頭接近凌安了？怎麼連朕自己都不知道？”
房玄齡只得將上次在平順山莊偶遇晉陽公主的事告知給了李世民，事無鉅細，包括連李明達當時臉上的神態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他模仿得正起勁，卻沒發現皇帝陛下此時的臉色卻是越來越沉。
難怪自己這段日子都沒有見到過明達，他只當她貪玩，但人終歸是在長安城內的。沒想到她如今越來越膽大妄爲了，竟然都沒知會自己或者無垢一聲，就獨自一人跑出宮去，來平順山莊這麼遠的地方。
“這孩子真是一點都不讓他省心！”李世民的臉陰沉得都快滴出墨來。
好在這平順山莊的主人是凌安，此人人品，他自是信得過的；若換做別人，明達這丫頭遲早得喫虧，她母親溫柔賢淑，幾個姐妹或清冷或乖巧或柔和，她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了！
李世民似乎忘了，他曾對長孫無垢說這孩子最像自己，還給她取了個叫“兕子”的小名以期她能遠離不測和疾病像兕一樣茁壯成長，並將她親自養在自己身邊教導。
結果她嫌棄說小名難聽、硬是又取了個叫“楚楚”的名字也就罷了，如今卻是愈發大膽了。
李世民沉聲問道：“你可知明達現下在何處？”
房玄齡擡頭望了眼李世民，這才察覺到異樣,躊躇了好久，才道：“微臣不知。”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斜後防不遠處的那一排小屋裏傳出來一聲類似於爆炸般的巨響。一個紅衣少女頂着一頭亂哄哄的蓬草和滿臉的灰就飛也似的跑了出來，站在他們不遠處的那塊地上，邊咳着便拍着身上的灰。
李世民和房玄齡看着俱是一陣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
“公主？！”房玄齡看了眼皇上此時錯愕的表情，顯然是還在山莊之外，便出聲關心地開口詢問道。
房相的聲音？！可是他不已經被父皇叫回來宮中嗎？怎麼又回來了？難不成又被父皇拍過來耕田犁地來了？
李明達本來也沒注意到前面的兩個人，知道聽到熟悉的聲音，方纔擡起頭來，好奇得循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卻是驚得花容失色，還沒等到李世民說上一句話，轉身就要落荒而逃。
好巧不巧，凌安此時也早已聽到了聲音和動靜，便猜到是李明達把自己這初又給炸了，額角一陣青筋直跳。他怒氣衝衝地趕到事發場地，二話不說就揪住眼前這個正想要逃走的罪魁禍首，淡淡道：“嗯？你又想往哪兒跑？”
“把我的山莊弄的雞犬不寧的，就想一走了之了？怕是不大好吧？”凌安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明達。
卻見得李明達可憐巴巴得看着自己，一臉委屈的樣子，似乎是焦急得想要趕快逃離現場的樣子。他不由得一愣，待他往李明達身後望去，卻發現李世民和房玄齡還在山莊內沒有離開。
凌安不由得一笑：道“微臣見過陛下和房相，我在這教訓小徒弟呢，讓你們倆個見笑了。”
李世民看着凌安將自家那個從小就頑劣的女兒教訓得一副話都不敢說的鵪鶉樣，心中甚是愉悅，氣也消失了大半。
他睨了眼在凌安一旁縮着脖子、一副慷慨赴義般的悲烈表情的女兒，朝着凌安打趣道：“徒弟？子爵什麼時候收了個小徒弟？可否給我們介紹一下。”
凌安心中一陣納悶，李二這皇帝當得可真是閒啊，怎麼對自己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他心裏暗暗誹謗，嘴上卻是不敢再說什麼。他把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徒弟給拉到了李世民跟前，對李明達道：“這個是當今聖上，楚楚，快些行禮見過當今聖上。”
李明達卻將頭低的快要埋在懷裏了，愣是沒說一句話，也沒有行禮。
凌安看着此時諳訥得低着頭、像根棍子般杵着沉默不語的李明達，心裏納悶道，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裏都膽大妄爲的，即便見了那四惡都是不帶怕的，今日怎麼如此一反常態？難不成是被夥藥給炸傻了？
待他轉頭再看向李世民時，卻發現對方也不急，好整以暇得站在那，似乎大有李明達不行禮就不走的架勢。
而一旁的房玄齡夾在兩人中間，雖是低着頭，但肩甲直聳，山羊鬍子也在發顫，似乎憋笑憋得極爲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