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所在的屋子，陡然火光沖天。
園中的紅衣侍衛也好，刺客也好，都往那邊趕。
隱約傳來，“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而點了一把大火的百里緋月此刻已經出了園子，走得有些踉蹌。
“阿婧。”
百里緋月一個激靈，看着從旁邊大樹後站出來的上官洵和素雲。
都來不及責怪他們壓根沒走，一聽裏面動靜，“撤，不然來不及了！”
“怎麼了？”
“段容被人殺死了。”
上官洵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驚濤駭浪，這天下，除非是千軍萬馬，否則，除了攝政王長孫無極，有幾個人能殺得了東廠的督主段容？
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因爲醫會賽和春闈試將近的關係，這幾天城門都不關，夜不閉市。不然，還要想辦法過城門，那就要費一番功夫了。
百里緋月在接近城門的時候，對上官尋道，“把你外袍脫給我。”
上官洵只當她冷，脫了外袍給她。
至於段容的死，壓根沒往百里緋月身上想。
他畢竟是男子，外袍裹在百里緋月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連臉都都剛好遮住。
很順利進了城，城內雖然已經夜深，但還是有不少人在三五成羣的高談闊論。
大多數是要參加醫會賽的醫者，或者是要參加春闈試的學子。
百里緋月壓低聲音，“先一道去醉仙居。”
其他幾人當然沒意見。
醉仙居此刻大廳裏還有不少人，百里緋月現在頂着一個丫鬟的臉，無所謂的直接進去。
但是上官洵不一樣啊，還是有人認識他的。
看見這位丞相府的公子帶着兩個丫鬟，其中一個丫鬟還穿着他的衣服，那眼神就相當微妙了。
這位上官公子不是要成親了麼？
而正好，百里緋月也突然側頭，眼眶紅紅的望着上官洵，幽幽道，“公子，你就讓奴婢一個人離開吧，奴婢實在……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你娶別人。”
上官洵被她這突然一出弄懵了，他聞得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但是隻以爲是之前殺刺客濺落沾染上的。
但是不管怎麼，也要趕快去換了衣裳，處理一下才行。
“掌櫃，一間雅間上房。”
“好的，上官公子。”掌櫃淡定得很，一點異樣眼光都沒有，讓小二帶上官洵等人去樓上雅間。
百里緋月頂着一張丫鬟臉委屈的咬了咬脣，輕泣了聲，側身一扭，率先上樓。
上官洵在各種興味盎然的目光中隨之跟上，素雲自然也低頭跟上去。
小二把他們帶到房間，也職業操守良好，對於上官洵這個貴公子和一個丫鬟搞在一起，也沒多看半眼，“上官公子，要點什麼？”
“你先下去，我們先坐坐在叫你。”
“好的。”
小二下去後，上官洵正要開口，百里緋月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上官洵當場臉色就變了，“阿……”怕隔牆有耳，婧字沒叫出來，旁邊的素雲也嚇傻了。
面對他們駭然的目光，百里緋月淡定抹掉嘴角的血跡，“有點背……回去的時候，遇到刺客殺段容，我成了被殃及的池魚。現在，要麻煩你一下，上官公子。”話落脫了外袍，又脫了出春和園時自己隨便裹在身上遮擋匕首的一件衣衫。
上官洵看清那可怖的狀況時，眼睛幾乎赤紅。
該死的，阿婧受了這樣重的傷。他居然一直沒發現，他居然一直沒發現！
他手都在抖，“我……”
“幫我拔出來。”她自己現在三兩力氣都沒有，實在無法自己把一支手柄都沒入身體的匕首弄出來。
上官洵的手還是在發抖，這種情況，手根本拔不出來！除非，挖掉一坨肉。內力更是不能用，那是要血崩死人的！
再就是，或者用牙齒，反向把匕首拖出來……
不管哪一種，都絕不是一個女人，不，應該說不是一個正常人能承受的疼痛！
他發現，自己居然不敢！
“快點，段容死了，東廠的人一定會搜捕刺客餘黨，他們的鼻子向來比狗鼻子都靈，我這樣子，到時候八張嘴都說不清。”
上官洵艱難的開口，“可是，我……”
“反方向給我拔出來。”百里緋月額上有汗，但非常冷靜。在她的目光下，上官洵幾乎是抖着嘴脣，緩緩俯身咬住匕首尖尖。
凝氣，用力。
噗！
匕首拔出，帶出一大塊血肉，左肩那裏一個洞，甚至能透過亮光！！
百里緋月一聲悶哼，差點一頭栽倒下去，素雲眼眶通紅的及時扶住了她。
百里緋月在傷口周圍點了幾處穴道，暫時止住血。又摸出一個小藥瓶，抹了一種透明的的東西在傷口周圍，那透明的脂膏不能止血不能療傷，但是對掩蓋血腥味卻有奇效！
剛剛她身上還濃烈的血腥味，頃刻間消失無蹤。
上官洵的嘴脣還哆嗦着，也不知道是給她拔匕首受刺激太大，還是看她隨便一摸，就摸出這種奇效的藥刺激更大。
而更讓他心情複雜的是，百里緋月解下背上一直揹着的那個小包袱，包袱里居然是一套和她身上所穿衣裙一模一樣的衣衫！
上官洵動了動脣，還是沒問出來。
問她早就打算好一切，把什麼都算計到了，一早就計劃自己去春和園帶素雲出來嗎？
問她去讓自己送包袱只是虛晃一槍，掩人耳目嗎？
不，他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他發現，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阿婧都讓他看不透，猜不透。
百里緋月要換衣服，上官洵當然要回避。他有些走神的下了樓，坐在大廳中，完全忽視了周圍看自己的揣測目光。
而樓上百里緋月在素雲的幫助下換好了衣服，讓素雲也出去，才揭掉了臉上的藥皮面具。露出凌婧那張恐怖醜陋的疤痕臉來。
取出面紗戴上。
熔了血衣和藥皮面具，這纔開門，素雲瞪着她，半晌也是嘴脣直囉嗦。
這個人她當然認識！
前兩天在悅來客棧，她遙遙看到過，這是素衣的主子，凌三小姐！
凌三小姐居然……居然……
百里緋月眼睛彎了彎，摸了摸她的腦袋，“噓，保密哦。這京城你是不能呆了，你也看到了，南疆去不得。你今天先跟着上官洵回去，他會照顧你的。過段時間，我會找機會送你離開京都。”
素雲眼眶發紅。
“別哭，你聽我說，還有事情需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