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凌晟莫名心一顫。
那種害怕這個三女兒就這麼沒了的心緒再度泛起來，突然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想說什麼，再也說不下去。
終究開口道，“想必你們姐弟有話說，我先回去。”
完全沒多停留，讓小廝扶他起來。
“我稍後再去陪您說話。”凌斷念跟着把凌晟送到門口時，目送凌晟被小廝扶着走遠了纔回頭。
轉身進屋看向百里緋月，“讓我看看，我的香餑餑阿姐有沒有磕着碰着傷着。”
百里緋月挑眉，“你怎麼進來的？”
“從府門口走進來的呀。”凌斷念坐到她旁邊，露出孩子氣的無辜清透笑容。
現在府門口，那些人基本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了。他還能這樣半根毫毛都無損的進來。要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哄鬼呢！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她實在很感興趣。
凌斷念眼睛彎彎，“我說我府裏有幾個擅長解蠱的大夫，讓他們乖乖去寧王府門口排隊。那些大夫會給他們解蠱。”
百里緋月眼睛微眯，“你有幾個？”
“七八個吧。”
整個太醫院都找不出一個兩個會替人解蠱的，他府裏就有七八個！
“你用什麼方法給人解蠱？”
“強逼出來呀。”凌斷念笑得無害，“阿姐剛剛對爹不是說了麼。”
聽到這裏，百里緋月已經完全明白了。
強逼出來，風險和她說的一樣一樣。
“你也不怕惹禍上身。”最主要是，“你幹嘛躺這趟渾水？”
“強逼出他們體內的蠱，死的畢竟是少數。多數活下來的人還是會感激我的不是嗎？”
百里緋月白了他一眼，“你稀罕這感激？”
“我不稀罕啊。”凌斷念視線一眨不眨看着她，湊近了些，眯眼笑，臉上淺淺的梨渦和小虎牙都露出來了，“阿姐，你真好看。”
百里緋月一根手指抵在他腦門心一推，“你離我遠點。”
少年絕世清透的美眸眨了眨，順勢往後一靠，有些委屈的說道，“阿姐你都二十幾天沒見我了。”
“不是落懸崖就是被南疆的人算計抓了，我變成神仙去見你啊。”
凌斷念又趴過來了些，趴在他們中間的桌几上，雙手支着下顎，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百里緋月，“阿姐，你爲什麼不直接告訴爹，你要替刑部那些人解蠱的話，會傷害你的身體？”
百里緋月視線陡然凌厲了幾分。
凌斷念一點不怕，眼眸彎彎又笑了下，“阿姐你不要嚇我啊，我只是胡亂猜的。我又不知道你要怎麼替他們解蠱。”
又眨了眨眼，毫不避諱的問，“阿姐，你要怎麼給他們解蠱啊？”
百里緋月又看了他一眼，“他們體內的蠱我看了，不是最難纏的，但比外面那些百姓體內的蠱麻煩些。強制逼出來是不行的，只有用特製的藥物配合銀針穴位引出來。”
“什麼藥物？”凌斷念一下抓住關鍵。
“我的血。”這個弟弟至少在對她方面，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她不怕他出去對人說她的血簡直是仙丹妙藥。
果然是這種嗎。凌斷念好看的眉微微皺了起來，“阿姐，刑部的人也不少。”
話鋒一轉，“爹中蠱的事，事先你一點跡象也沒發現？”
“阿姐，”凌斷念臉上的神色更委屈，“我都沒有住在將軍府，這種事，我怎麼能防範於未然呢。”
百里緋月真是一點都不信他這話。
凌斷念輕垂眼眸，眼裏縈繞了幾分蒙朧的水氣，聲音也低低的，“我要是提前阻止了，阿姐也許就不會落下九嶷山懸崖了……”
阻止了，爹就不會中蠱。不中蠱就會出現在九嶷山，阿姐就不會提前離開。
不提前離開就不會落下懸崖……
百里緋月都無語了，就算爹不中蠱，去了九嶷山。她不提前離開，殷玄墨他們安排這麼久，一樣有旁的法子。
不過她無語的不是這事，而是凌斷念。
揉了揉太陽穴，“你適可而止啊。你今天到底幹嘛來了？”
凌斷念櫻花一樣的脣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說，身子一轉，側過去身，貓兒一樣既驕矜又彆扭，“哼，阿姐你不去看我，我當然只有來看你了。”
“說人話。”
凌斷念側過頭，瞬間笑意滿眸，“過來看看爹是不是又讓阿姐你爲難了呀。”
“阿姐，你真的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中的什麼蠱？”
“生死蠱。”百里緋月眉色中，隱隱有暗光在流動。
聽上去很可怕，其實遠沒有之前那些去九嶷山的人中的蠱可怕。
所謂生死蠱，也就是下蠱的人只能掌控中蠱者的生死，不能操其意志和行動。
雖然說是不管，不是沒想過。
這麼大範圍的出現，必定有源頭的。
已經中了的人，目前治不了，但找到源頭，起碼能讓這種生死蠱不被阿依娜繼續種下去。
想到這裏，看向凌斷念，“你覺得最有可能把蠱下在什麼地方？”
她猜測到一個最可能的但是也是最顯眼反而就不太可能的，“水源？”
“我查過啦，阿姐。水源沒問題。”
要麼水源，要麼食物。
不是水源的話，那些中蠱的人又不是一家人，範圍那麼廣，蠱又必須有接觸才能下。就算是喫飯之類的，每家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種的菜買的菜也都不一樣。
阿依娜在厲害，也不可能一個個去單獨下。
那麼，到底在哪裏？
“阿姐，我渴了。”這時候，凌斷念軟軟的開口。
“姽嫿，給他弄杯茶來。”其實姽嫿按照規矩早就要送茶進來，但是害怕打擾他們說話，才一直沒進來。
現在百里緋月一吩咐，很快姽嫿上了茶來又退下。
而百里緋月在看見凌斷念端起茶杯時，猛然間，一個念頭劃過。
她一直只想着水源和喫的，但卻沒想到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茶葉！！
大景人喜茶，而且每個階層的人喝的茶葉等級也不同。
要把蠱下在達官貴人喝的茶葉源頭想必不容易，因爲那些茶葉都是經過重重檢查賽選的！
而普通百姓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