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緋月望了眼那此刻看上去只有一團黑黝的後山。
“你確定？”
凌斷念肯定的點頭。
“他一個人？”
“嗯，我不太放心。所以……”
爹這個時候一個人往後山，肯定是不想驚動別的人和隨行的護衛的。難怪他要一個人跟上去。
百里緋月想了想，“走，一起。”
掏出一個黑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打開，夜明珠綠瑩瑩的光亮把腳下的路霎時照得清清楚楚。
一手拿夜明珠，一手往旁邊伸去，“抓着我的手，跟着我踏出的步子走。”
少年仿若柔軟無骨的手立刻握住她的手，整個手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
百里緋月無語，她是叫他抓住她的手，但是，“你一定要這麼黏糊嗎？”
少年軟聲道，“山裏冷，阿姐，我的手比你的手暖和呀。”
好吧，她的體質本來就不是多暖那種，五年多年那場罪之後，這種夜裏確實偏寒涼。別說，自己這位九弟的手這樣握住，還真是暖融融的。
“我就很好奇了，你連個照明的都沒帶，打算怎麼去跟人？”
少年笑意盈盈，“我沒有告訴過阿姐嗎，在晚上黑夜裏，我的眼睛比白天都看得清楚哦。”
這話一落，百里緋月飛速收起手中的夜明珠，用黑布包裹得一點光線都沒透出來。
“不早說。”
在這種地方，自己拿個發光的東西走，如果真有什麼危險，那不是變成人家的活靶子嗎！
這一沒了光線，她眼睛還沒適應，眼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大約看向身邊握住自己手的凌斷念，“爹往哪邊去了？”
“阿姐，”黑暗中少年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也沒長千里眼啊，這種樹長得都看不縫隙的地方。我怕爹發現，他進去了我纔出來跟上的。我怎麼可能看得到……”
百里緋月輕哼了一聲，“要你何用。”
黑暗中少年漂亮的脣瓣微微勾了勾，“嗯……我可以在黑暗中牽着阿姐的手，帶着阿姐走啊。”
得！
這位九弟簡直惹不起。
她這個一般黑的地方也能大約看見的人，此地也完全是兩眼摸黑的狀態，他倒好，在前面牽着她走，和白天沒兩樣的步伐。
他們兩人往後山深處走，而下面五方寺內，用來安置凌府女眷的廂房這邊，凌心沁回到自己房間後，顫抖的鎖上門。
又檢查窗戶確實鎖好了。
整個人提着的一口氣都還是沒放下。
她剛剛去找凌若藍，本來是想在她嘴巴里在探點話，誰知道，她叫了兩聲裏面沒人應。
她試着一推，進去後藉着微弱的月光，小小的廂房裏清清楚楚的，完全沒有該躺在牀上睡覺的人！
深更半夜，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她去哪兒了？
此刻百里緋月凌斷念兩人已經走得比較進去了。
“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原地繞圈？”
百里緋月正因爲看不見，感官反而更敏銳一些。
“好像是。”
凌斷念話音剛落，百里緋月就聽到了抽刀的聲音，與此同時，人也被凌斷念護進了懷裏。
這個動作倒是讓人很感動，但是他是不是搞反了！
正要壓低聲音開口說話，凌斷念在她手上輕捏了一下。
百里緋月立刻住了嘴。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顯然對方也知道照明會暴露自己。
又不是誰都是她這讓人出人意料的九弟，能視黑夜如平地。
這樣一動不動屏氣凝神好一會兒，直到不遠處那些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聲息聲響都沒有了，百里緋月才儘量放輕腳步跟着凌斷念走。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凌斷念才停下來。
低聲兩個字，“殺手。”
百里緋月似笑非笑，“這寺廟裏也沒別人，要說不是衝我們凌府的人來的我都不信。”
而且，多半在他們上山之前就先一步埋伏上了。
凌斷念顯然也想到了，“來這裏上香爹並沒有提前說。”
“也就是除了我們自己家裏的人，沒人可以先一步安排唄。”
只有她來過五方寺，或許她也知道爹因爲什麼原因，一定會半夜來這後山。爹一來，就算凌斷念沒發現，她多半也會讓別人發現。
這個別人肯定剛剛好，最終目的多半都是爲了讓她百里緋月發現。
也知道她骨子裏擔心爹，一定會跟來看看。
所以這些殺手，不是衝凌晟這個爹來的，顯然是給她準備的。
她這個二姐，怎麼就這麼煩人。
“不用擔心爹了，我們找路出去。”
然而，簡直迷障一樣，凌斷念這種腦子一時半刻都沒找到出去的路。百里緋月用夜明珠露了一點微弱的剛好在腳下的光一起幫着找，同樣找不到。
因爲她這纔看見，這後山的樹幾乎完全一模一樣！
濃霧又讓能看見的不過自己周圍兩三尺距離的東西。
難怪他們之前屏氣凝神不動之後，那些殺手在沒有半點光亮的情況下就找不到他們了。
兩人一邊防着遇到殺手，一邊往認爲是山下的方向走去。
但這說是後山，地勢卻並不陡峭，根本沒有往下坡的趨勢。
這他媽根本就是一個密林！
天然的密林！
想破解都沒辦法那種。
在差點踩到一條和枯葉一模一樣顏色的毒蛇後，百里緋月微微皺眉，“我們不能亂走了，找個相對隱蔽安全的地方等天亮再出去。”
但是整個林子裏實在找不到這樣的地方，百里緋月拿出匕首砍了一處地方出來，把砍下來的枝藤之類的圍在外圍，又在上面灑了防蛇蟲的毒粉，兩人就呆在這個圈子裏。
生火肯定是不能生火的。
百里緋月把出來之前隨意套上的那件衣衫鋪在地上，自己先坐下去後，又看了凌斷念一眼，“你坐我腿上得了。”
這夏天的外衫薄薄一層，是擋不住夜晚樹林裏地上的涼氣和溼氣的。
自己這位九弟的身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微弱的一點點夜明珠熒光下，因爲她這句話，少年清透的絕世容顏微微呆了一下。
轉而笑彎了眼睛，“阿姐，我怕你腿麻。”
“廢話。快點，你先靠着我睡，我守夜。兩個時辰後換你守。”
“阿姐，那我真的坐你腿上了？”
“你也可以坐地上。”
“那我還是坐阿姐腿上吧。”
當真就坐在她腿上，還把頭輕輕靠在她肩上，“阿姐，我睡了。”
在他坐下來那一刻，百里緋月很想說，你還是坐地上吧。看上去又不胖，這個沉！
兩個時辰後，凌斷念準時醒來。
百里緋月兩隻腿已經麻木得沒什麼知覺了，“你繼續，我不睡。”
“我也不睡了。”
“你有睡過嗎？”百里緋月直接點破他。
少年彎了彎眼睛，“阿姐發現我裝睡啦？”
百里緋月白了他一眼。
少年很主動的從她腿上移開，在她面前半蹲下，認認真真的給她捏腿和被他壓了兩個時辰的肩膀。
聽到百里緋月控制不住的吸氣聲，很內疚的小聲道，“阿姐，好點沒？”
“你說呢，這血脈不通順久了，瘸了你負責啊。”
“我負責啊。”
少年手下動作沒停，擡頭。
美眸沁着這森林中一般的溼漉漉的水色，微歪頭笑，“阿姐瘸了，我就把我的腿砍下來給阿姐。”
百里緋月：“……”
幸虧她只是他姐姐，他以後要是愛上什麼人，她真是替對方捏了一把冷汗。
這位九弟對人好的方式，有時候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說是不睡，在拂曉十分，萬物都最睏倦的時候。
百里緋月感覺不過稍微一眨眼的迷糊，猛然躍身而起，把也被驚醒的凌斷念一把護在自己身後，雙眸冷冽的看向昏暗中的某處。
“呵呵呵……”一連串讓人頭皮發麻的嬌媚聲音響起。
“凌婧，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