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向陽指揮那些黑衣死士早就隱沒在各個角落，百里緋月也察覺不到他們的呼吸，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哪裏。
‘看上去’只有百里緋月和向陽兩人。
先前把自己‘砸到’那麼危險的刀光劍影中，百里緋月不是自以爲是。
她很冷靜。
凌斷念這邊她不擔心，向陽那邊她一樣不擔心。
長孫無極走之前沒殺她，那麼向陽作爲他的下屬，也絕對不敢讓她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對戰情況下的確很危險，也正因爲那些護衛和那些死士不是一般的人，她相信他們來得及避開她的要害！
事實證明，她分析得一點沒錯。
當時情況緊急，要最快停止雙方殺戮，這是最有效的，立竿見影的辦法。
只是，對向陽有些抱歉。
向陽的確沒什麼對不起她過，包括現在，要向陽帶她去見長孫無極，一樣也有利用向陽的成分。
想到這裏，百里緋月坦誠的開口道，“向陽，抱歉。”
沒頭沒尾的抱歉，向陽卻懂。
“凌三小姐，您不用對屬下說抱歉。”
他也不是誰都強迫威脅得了的人，他之所以順從她，一是在他心底她其實依舊是王妃，是主子。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她既然主動提出要見主子，向陽自然希望她能和主子重歸於好。
百里緋月也就沒多說了。
又走了一會兒，倒是向陽主動開口，“凌三小姐，有些話本不是屬下該說的。但不管您發現沒有，屬下還是想明確告知您。也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
“之前入西崑崙救您和凌九公子的人不是屬下，而是主上。後來陪您一路到夢之境，進入夢之境的人都是易容成屬下模樣的主上。”
“其實不止那一路，很多時候，在凌三小姐您不知道的時候，主上都在您身邊不遠處。”
“您覺得他是算計您，甚至要害死您身邊的親人，朋友。這也不算錯，主上的確有殺您身邊一些人的心。”
“屬下也不是爲他辯解，只是凌三小姐，您可曾想過，主上若真的要一個人死，那個人即便是能爲如凌九公子，他真的能活到這時候嗎？”
“便是這次，那名叫陳寶兒的孩童，他能用帶劇毒的匕首傷到主上……凌三小姐，您還不明白麼，您要主上死，他就甘願去死啊！“昨夜，在主上拿到您讓人送來的解藥後，神色就變了。“
“凌九公子特意準備的毒，您也知道，那不是喫下解藥身體就能立刻復原的。”
“當時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都覺得凌九公子不會傷害你，還有些不解主上緣何突然變得那般可怕。”
“屬下跟了主上這麼長時間，的確也從未看到過氣息那般恐怖的主子。”
“他根本無視我們的勸阻，不顧自己的身體，立刻就出發去尋您。”
“凌三小姐，主上或許不懂怎樣去愛一個人，但他對您，從來都是不同的……”
百里緋月靜靜垂着眼睫。
長孫無極把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還給她了。
若是擦肩，只當不識……
若是擦肩，只當不識。
……
雖然說是長孫無極那宅院的後山，可要從先前凌斷念建造木屋的地方走到長孫無極那處宅院。
這也是爲何昨夜長孫無極就發現不對，今日晨間才找到百里緋月的原因之一。
百里緋月跟着向陽去到那處自己昏睡期間住了多日的宅院時，已經是金烏西沉。
整座宅院說不出的安靜，連之前能見到的小廝婢女也一個不見。
根本就不像還有人住在這裏！
百里緋月沒發現有人的呼吸，向陽也沒發現。
兩人下意識對望了一眼，百里緋月開口道，“他真的還會回這裏嗎？”
向陽也不敢肯定了。
“按慣例，主上身體又有恙的情況下，會在最近的我們的地方等屬下們覆命。但是……”
他看了身邊的百里緋月一眼，如果主上得到消息他帶王妃來這裏，提前離開了呢。
他拿不準了。
百里緋月知道向陽不至於溜自己，但若是長孫無極不在這裏，那麼，只怕向陽短時間也找不到他了。
百里緋月抿了抿脣，對向陽道，“我在裏面去看看。”
向陽非常識趣，“那屬下去外面等您。”
很快只剩下百里緋月一個人，四周寂靜得就像是黃昏的墳堆子，有種別樣的蕭涼冷瑟。
百里緋月的脣一直抿得緊緊的，她之前住的這個房間，這處院子，裏面的花依舊，樹依舊，擺設依舊，但整個半點活氣兒都沒有了的感覺。
不像是才離開一天一晚，活像是離開好久了一樣。
她又去了長孫無極單獨住的地方，那地方比其他地方更糟糕，有打鬥過的痕跡，還有火流彈焚燒過後的痕跡。
偌大的宅院走下來，天已經完全黑透。
因爲沒有人，府宅內的燈自然也沒人點。
只有涼薄的依稀一點月光灑下來。
百里緋月的心一點一點往下墜，有種鈍痛漫延開來。
真的走了？
憑什麼？
長孫無極他憑什麼！
‘若是擦肩，只當不識’，她當初說了，他做到了嗎？是他不放過她，現在他要走就走？
做夢！
想都別想！
他自己幹了什麼他不知道嗎！
長孫無極，這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長孫無極，你出來！”
既然向陽這個跟了他多年的貼身護衛覺得他在這裏，百里緋月不相信他真的走了！
這地方的人，這地方的活氣散得太乾淨了。
太乾淨了她纔不信！
會在哪裏？
百里緋月腦子裏過山車一樣飛速閃過先前走過的每一處地方。
有什麼是她沒注意的？
到處都是戰鬥過的還沒收拾的痕跡，想必是昨夜她離開後凌斷念那些人和長孫無極的人交手造成的。
腦中畫面突然停住，不對！
整個府邸到處都是交手造成的破壞痕跡沒錯，但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無損的。
就是她之前醒來住的那處屋院！
百里緋月的心突然嘭嘭嘭要跳到喉嚨一般，沒半點猶豫，轉身猛地朝目標奔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