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許多年後，兩人再度重歸於好，但直到現在，兩人都再也沒有提起過當年這段事情，去討論過誰對誰錯。
狄長老換了名字，李族長再也沒有稱呼過他狄雲。
這件事，好似被歲月塵封了。
所以狄長老很驚訝，李族長今天突然的道歉。
“雖然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夠實現願望，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你的尊嚴。”
見到狄長老一時間不知所措，李族長嘆息一聲，神情帶着真切。
“當時我太年輕了，你後續對我發火，我只覺得委屈憤懣，我明明將榮耀讓給你，不明白你爲何反而對我不滿。”
“直到後來我成了一族之主，漸漸理解了做事的方式和方法，才意識到，當初我自以爲是的放棄，的確傷害了你。”
“只不過，我雖然懂了，但身份也高了，拉不下面子。”
“萬年了，我始終欠你一句對不起”
說到這，李族長彎下腰，朝着狄長老抱歉。
“李牧城你別說了，當年的事，明顯老夫錯的更多。”
狄長老心頭突然一陣揪痛，他趕緊走過來，托住了李族長。
“李牧城，你既然說了心裏話，我也就直說了吧。”
“當時你的實力是略強於我的，如果我們真打起來，我未必能贏你。而試煉第一和第二，所獲得的機緣和後續關注，是截然不同的。”
“你犧牲了自己的榮耀，讓我贏得了所有。但我卻被人挑撥，找犧牲最大的你發火，實在不應該。”
狄長老深吸口氣。
“現在，卻要你來主動找我道歉，我太不是東西了。”
“要說抱歉，應該是我。”
和李族長一樣，他雖然後來都醒悟過來，明白了這件事中彼此都有錯，但修爲深了，身份高了，反而拉不下臉面去承認自己的過錯。
“狄雲，你真的承認那件事你有錯？”
李族長面色悲傷，他眼眸卻微微轉了轉，突然道。
“是啊，所以你別說了，這件事根本上，是我對不住你，我虧欠你。”
說到這，狄長老一臉愧疚。
那件事，李族長沒有獲取任何好處，但自己問鼎第一卻是實打實的好處。
“你確實這麼覺得？”李族長又追問道。
“當然，絕對是我欠你一個人情。”狄長老認真無比道。
“那就太好了。”李族長眼眸掠過興奮，下意識道。
“啊？”
狄長老一愣，突然感覺，這傢伙情緒有點不對。
“咳咳，我是說，當年的心結化開，我心裏也舒服多了。”
李族長一臉乾笑的搓着手。
“等會，你這老東西，不是這麼容易服軟的人，突然說起這些，你是有什麼事求我吧。”
狄長老頭皮一麻，警惕後退。
馬上就要出發了，李族長突然跑過來說起塵封舊事，雖然讓他心頭少了個疙瘩，但根據對這傢伙的瞭解，絕對是心裏藏着什麼目的。
“真沒事，就是道歉。”李族長道。
“沒事？沒事那我走了。”
狄長老做事欲走。
“別啊，其實是有件事。”
李族長連忙拉住，咧嘴一笑。
狄長老牙齒動了動，自己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這老傢伙果然心裏有鬼啊，不過既然答應了，他也會盡量幫忙
“說，什麼事？”
“你先答應。”
“你先說。”狄長老無語道。
“那好。”李族長笑了笑。
“如果我接下來死了，李家就拜託你了。”
狄長老瞪大了眼睛。
自己萬萬沒想到，李族長要自己答應的事情，竟然是託孤。
“呸，你這老小子說什麼喪氣話，咱們是去引仇祚，但不是沒準備，哪那麼容易死。”狄長老立刻啐罵道。
“那仇祚實力很強，能在人羣中抓走龍州長老，如果抓我也是一樣結果。”李族長搖頭道。
“這不一樣，咱們是有心算無心，而且還有秦城……”
“狄雲，你聽我說。”李族長打斷道。
“你不要管我會不會死，如果你真覺得，當年之事你虧欠我那麼一點點，請務必答應我。”
“你……”
狄長老一陣無奈，又心裏一動。
“你，是感應到什麼了嗎？”他試探道。
李族長雖然和他年紀相仿，但年輕時曾在一場惡戰中，耗費過壽元，所以壽命要比自己少上一些。
以兩人這個修爲，如果大限將至，是會隱隱有些感應的。
“我這幾天，右眼跳的厲害。”
這句話李族長憋住了，沒說。
因爲太玄乎了，自己雖然有些預感，但說了可能被這老東西笑話。
“狄雲，我輩修士除非可以踏破天道，否則早晚會死。我是不怕的，我活了這麼多年，很精彩很值得，比很多修士強。”
“但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家晚輩。”李族長嘆了口氣道。
“李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是有一些好苗子，但年紀還太小，而中生代則不成氣候。”
“我李牧城結交的朋友不多，能夠值得我託付的更少，好兄弟，只有你能在我死後，替我照顧李家。”
“老夫這輩子，就沒求過你。這遺願，你不會不答應吧。”李族長伸出手道。
“呸，什麼遺願，真晦氣，答應你就是了。”
“不過如果真有危險，死的也可能是我，要是我沒了，藏書閣你也要幫我照應一二。”
狄長老厭惡的拍開了對方的手，但又認真點頭。
“呵呵，你小子這麼多年了，還是一樣口不對心。”
得到狄長老肯定答覆，李族長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你不也一樣。”
“走吧，匯合的時間到了。”
“走。”
邁步前，李族長擡頭，留戀地看了眼天空。
傳承之海的天空，如此清澈蔚藍，猶如青瓷一樣乾淨精緻。
但自己更懷念的，是九州的天空。
落葉歸根，希望我能死在故土吧。
他心頭嘆息一聲。
廣場之上，慶州幾乎所有人都來了。
無論知不知道內情的，都來爲秦城和顏望舒等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