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經過這些天的事，誰都不會覺得真如看上去那樣，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了。
誰知道那些沙丘後，誰知道那些黃沙下，都隱藏着什麼樣的未知危險和多少雙眼睛呢！
不過百里緋月走出東方燁的視線後，還是儘量感知了下週遭的氣息，確認周邊確實沒啥人的情況下才開口道，“夜麟。”
夜麟隱藏氣息和身形的本事不低，要說發現她真沒發現。
她是猜的。
不止猜到有人，還猜到那個人是誰。
夜麟從一處沙丘後走了出來。
百里緋月挑眉，“九兒讓你跟着我的吧。”
夜麟點頭，恭敬道，“讓屬下跟着保護你。”
百里緋月一點都不意外，現在她更關心的是，“我哥他們現在走到哪裏了？”
夜麟果然也有關注，“西月國君一行人走得比較快，按照腳程一炷香後就能追上小小姐他們。”
這個哥哥對東方燁這個爹果然完全放下了。
百里緋月脣角勾了勾，這對東方燁來說，可比東方卿直接殺了他罵他打他來得誅心得多了！
百里緋月看向夜麟，神色隱隱興奮，“走，我們悄悄折回去。”
夜麟一愣，轉而反應過來，小姐是一定要那個東方燁死的。只是，“請小姐稍後先在後方壓陣，待會兒讓屬下先去會會東方燁。”
百里緋月嗤了聲，“誰說我們要自己動手了。”
“東方燁現在形單影隻，至少表現出來的是形單影隻。那些暗處伺機而動的人，未必不會有想冒冒險的。”
東方燁某個程度和孃的身份一樣。
不管是拿下他，或者是殺死他，甚至是他死後的身體，對很多人來說都有大利益和大用處。
百里緋月眼底是濃郁的冷諷，東方燁算計娘，可他在旁人眼裏，又何嘗不是一個人人都想喫的唐僧肉！
要在這樣很容易暴露身形的地方遮蔽耳目前進對普通人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但百里緋月和夜麟都是個中好手。
打架未必最厲害，躲藏避開人家視線還是很有一套的。
但即便這樣，也不能肯定完全沒被暗處那些眼睛發現。
畢竟，他們算是在明，那些眼睛在暗。
百里緋月也不是很在意，她只是儘量避免打草驚蛇而已。
實在驚了那就驚了，難道本來要動手的人還能因爲她把他們驚出來了就不動手嗎？
她和東方燁，但凡長眼睛和長腦子的人都分得清是對立面的。
她總不至於出手站到東方燁那邊去。
沒了這個顧慮，她回來這事暫時不能成爲旁人動手的阻礙。
不多時，百里緋月和夜麟摸到一個離先前東方燁不遠不近的地方。
太遠，到時候暗中下黑手不方便。
太近，容易被東方燁發現。
百里緋月和夜麟藏身在一處沙丘下面的沙窩裏，除非走到他們面前三丈之內，否則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過來，都很難發現他們。
遙遙的，可看見東方燁沒離開。
他甚至還是百里緋月走的時候那樣的姿勢佇立在這蒼茫黃沙上。
百里緋月和夜麟交換了一個眼神，夜麟微微搖了下頭。
夜麟也沒感知到，周圍似乎除了東方燁沒別人。
這絕對不對勁！
百里緋月才這麼想，也就是和夜麟交換眼神的這麼瞬間，等他們再度看向東方燁那邊。
遙遙的，一個孤獨的人影踽踽獨行而來。
那人二十五六的樣子，清俊的五官異常秀氣，恬淡的神情寧靜安詳，傾長的身軀透着斯文儒雅的氣息，看似溫馴柔和的好好先生，又像是飽讀詩書的書香子弟。
總之，那是一個非常清秀的書生型公子。
不過，夜麟卻有種寒毛直立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因爲那人那一身在黃沙漫漫中顯得格外白的儒衫，有種冰雪一樣冷寒的錯覺還是怎麼。但很快夜麟就知道不是了！
因爲那人看似步步慢行，就是平常人平常書生走路的樣子，速度卻奇快無比，不過眨眼功夫，清秀公子已然到了東方燁面前！
說是快得移形換影也不爲過。
夜麟不認識沒和這人接觸過，百里緋月卻是認識的。
那是蘇衍，也就是慕青口中常說的‘文弱書生’，還是長孫無極曾經的四大貼身護衛中最神祕功夫最無法揣測的一個！
百里緋月最近接到的消息中，是知道慕青在找自己的。
也知道蘇衍在慕青身邊。
所以她並不擔心慕青的安全。
現在沒看到慕青，而蘇衍爲什麼出現在這裏？
總不會是來找東方燁聊天的吧！
東方燁視線落在蘇衍身上，眼底神色微微變了幾分。
蘇衍先開口，“我來取你的性命，得罪了，東方先生。”
哪怕說這話他聲音也是一貫的溫和，細聲細氣的，讓旁人都不由自主想要放輕嗓門那種。
話落，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劍。
那把劍乍一看並不鋒利，甚至有種詭譎的紅鏽一樣的紋路在上面，好像陳年廢鐵將要完全腐朽。但那種不詳和森然的殺氣，百里緋月和夜麟或者東方燁都感覺到了。
不但感覺到了，百里緋月和東方燁兩人在那劍出現的時候，幾乎立刻就認出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劍了！
‘滅神劍’！
之前凌斷念在大景京都開了個規模超然的拍賣行，那次慕青得到一把拔不出來的匕首‘天泣’。
那匕首和這滅神劍就是一對的！
這兩樣東西究其淵源，都出自聖教，百里緋月當然熟悉得很。
因爲曾經慕青說她拔出來過天泣匕首，在九嶷山那次皇家狩獵遇險的時候。那時候可只有蘇衍在她身邊。
是以百里緋月她早就猜到滅神劍應該是在蘇衍身上。
但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蘇衍拔劍，拔自己的劍！
東方燁沒問蘇衍是誰，爲什麼要來取自己性命，但在看到蘇衍這個人以及他手中的劍後，東方燁眼中有種瘋狂漫延開來。
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劍來殺他。
碰到個像樣的對手，怎能讓人不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