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六年多前撿到我不是巧合。”
她主動開口說完了慕容朔沒說完的話。
語氣淡然平常。
慕容朔的注意力成功被她拉了回來，脣畔含着興味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繼續。”
繼續就繼續。
“當時，在我自己都完全不曉得自己還有別的身份的時候，您就已經知道了我娘實爲鳳鸞女帝，知道西月國最受看重的七皇子是我親哥，知道了我孩子的父親是大景攝政王長孫無極。”
“當時，或者更早，你就在計劃今日夢之境這一場了。我不過是這一場中的一個稍顯重要的棋子。當然，如果不是我，沒有我，你也完全能找到別的方法造就今日的局面。”
她擡眸，甚至如常的笑了下，“雖不是巧合，其實也是巧合。”
慕容朔一言難盡的看着她，擡手用手背隨意碰了碰她額頭，“寶貝兒，真的傻了？”
百里緋月避開，“師父您覺得，我要如何反應纔不傻？”
她哼了聲，“因爲自己在敬重的師父這裏只是一顆棋子悲傷欲絕纔不傻，還是悲憤之下氣怒攻心拔劍相向纔不傻？”
曾經，要說最開始想到這些的時候，她一點不難過一點不受傷是假的。
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光難過受傷有個屁用。
而且，師父主動提出來，一說就要戳心，不就是要她難過傷心嗎？
她要是真傻乎乎順着他的心意走了，今天不但她改變不了什麼，還會連累夢之境外所有站在她身後的那些親人！
以及他們身後的國家！
啊呸！
慕容朔這樣的師父，絕對不會對外面的任何一條人命產生憐惜的。他對人命根本沒半點敬畏憐憫之心。
人命在他心中只怕比螻蟻都不如。
但她不能。
她要護住這不是玩意兒的師父，也要護住那些站在她身後給她支持和力量的親人！
小徒弟第一次這麼尖銳這麼直接，慕容朔都被她怔住了那麼一瞬。
百里緋月繼續道，“東方燁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明的暗的說過，但其實在他說之前，很多事情就有跡可循，就非常明顯的擺在我面前了。”
她看向他，目光平靜，只是陳述事實，“師父你並沒有刻意瞞我不是嗎？”
之前他們師徒之間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沒有這次挑得這麼明。
小徒弟這反應真是……
慕容朔低低笑了聲，他閒閒的靠着矮桌，完全沒有繼續說話，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百里緋月咬牙，“師父！”
慕容朔低沉的聲音懶洋洋的，“嗯，在聽呢。”
百里緋月：“！！！”
他是真的不急啊！
當然，他要是急就有個鬼了。
見她那雙清黑的眸子都快要瞪得冒火了，慕容朔才笑道，“寶貝兒，既然你什麼都明白，心底更應該清楚，外面鬧得越亂爲師越喜歡。而且……”
“來不及了。即便現在沒有我，外面那些人也會藉着別的名頭互相廝殺起來。”他長眸魅色無邊，滿眼興味，“他們豈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只要師父你不參與，外面我在乎的那些人，就有辦法自保，就能最大程度全身而退！”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要我在乎的親人朋友沒事。只要……”
她微垂眸，聲音也低了下去，“只要……師父你活着。”
室內一時靜窒。
好似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清楚。
陡然，身邊頭頂上方傳來低沉愉悅的一陣笑，“徒兒啊徒兒。”
慕容朔起身，順手拍了拍她腦袋，含笑的聲音幽幽拉長，“真情流露攻勢這一招，對爲師沒用喔。”
去他個鬼的！
百里緋月蹭的站起來，也不裝模作樣了。
“師父，我今天就給你明說了，你願不願意，都得願意！”
慕容朔毫不吝嗇的誇她，“不錯，這過程居然能給爲師下毒。”
百里緋月舔了下嘴脣，這個動作被她做出來，絕對陰森大過妖豔。“我到底是您親手教出來的徒弟。”
這句話成功取悅了慕容朔，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一隻手摁住胃腹，“寶貝兒，你可真是爲師的好弟子。”
“呵呵，還行，總不能辱沒了師父的名頭。”
慕容朔有些遺憾，“只是到底天分差了點，天分差了又不夠勤奮，這輩子想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想必是難了。”
這話咋一聽還有點師父的樣子。
但是百里緋月差點被氣成內傷。
她天分的確不是頂尖，但她還算差？
不是誰都能和他和凌斷念，和九兒一樣好嗎！
每次都拿這個捏她！
所以他是有多嫌棄她這個徒弟啊！
至於勤奮……
慕容朔更遺憾，“不過勤奮不勤奮用處不大，天分不夠再勤奮也枉然。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的。”
他笑，滿眼師父對徒弟的憐愛，“寶貝兒你也不要自暴自棄，好歹算是能混口飯喫的程度。”
百里緋月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因爲她的毒還是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慕容朔把她徹底逗炸毛後，心情又好了幾分。“走吧，出去看看，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百里緋月心下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這道算是密室的門一打開。
外面的喊殺聲瞬間鋪天蓋地襲來。
隱約可看見瘴氣迷霧漫漫間，各個國家的人和明顯是師父這邊的人馬混戰在一起。
在密室裏是根本聽不到外面任何聲響的。
百里緋月腦子裏轟的一聲。
她現在才明白先前他說那句她天真的真正意思！
他根本沒給她一點時間！
他但凡給她一點時間，外面小世子寶寶等人都不會讓這些人這麼快，她前腳纔到，人家後腳就闖進來一些！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師父的人在其中做了什麼。
才讓外面小世子寶寶等人完全沒拖住那些人。
不然，那些人再有目的，也不至於這麼快闖進來，這畢竟算是一種非常冒險的行爲了！
都是狡猾得狐狸一樣的，不會蠢得無畏的冒險！
而小世子寶寶他們，也絕對不是那般無能的，一點時間都爭取不到，拖不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