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綁着緞帶的百里緋月嘖了聲，“你們不是暗衛麼，跑出來這不就變成明衛了？”
暗衛首領有些爲難的開口，“大小姐……”
才喊了個稱呼就被百里緋月擡手止住，“就這樣。我單獨走不會有性命之憂，至少短時間沒有。但你們若是分散一些人跟着我，你們主子會不會在遇到危險，就很難說了。”
暗衛們也知道。
但是他們在的情況下，就這樣讓大小姐一個人離開了，主子醒來……
百里緋月在輕描淡寫扔給他們一個不得不從的理由，“別忘了，你們主子說過，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怎麼着，現在他才昏迷，他的話對你們就沒效用了？”
“屬下們不敢。”
“那不就得了。孰輕孰重情勢對我和你們主子哪一個比較危險你們心底應該清楚。就這樣，好好保護你們主子！”
最後一句話加了命令的語氣。
“是，大小姐！”
百里緋月在轉向旁邊驚愣住了的陳寶兒，拍了拍他小肩膀，“你願不願意幫我帶帶路，陪我一起去個地方？”
陳寶兒看看昏迷過去了的凌斷念等人，以及他從未明面上見過的那些危險至極的暗衛，視線在回到百里緋月身上，“願……願意！”
那些暗衛眼睜睜的看着陳寶兒在百里緋月的指揮下扶着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完全消失不見。
暗衛首領身邊的下屬開口，“大人，我們真的讓大小姐一個人離開嗎？”
暗衛首領沉着道，“大小姐說得沒錯，我們跟着她百害而無一利。”
轉而又吩咐道，“夜寒露重，我們先把主子移到馬車裏去。”
很快，凌斷念就被移到馬車裏。
暗衛首領讓其他人再度隱沒在黑暗中各處，而自己則鬼魅般蟄伏在馬車一角落。
暗衛首領的武功未必是數一數二的，但他潛藏在馬車裏，即便絕世高手也從外面輕易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然後就在暗衛首領屏氣凝神戒備四周守護凌斷念的時候，馬車裏本該兩個時辰後醒來的凌斷念緩緩睜開了眼睛。
能當凌斷念的暗衛首領，自然不一般。
幾乎是在凌斷念睜眼的那瞬間，他就察覺到了。
一瞬間的驚詫之後飛速冷靜下來。
直到凌斷念慢吞吞的坐直身子，暗衛首領心底已經明白，自家主子沒中大小姐的招！
“主上，大小姐……”
馬車裏只有稀薄的月色透了一些進來。
一片暗影中，少年輕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暗衛首領沒在多說一個字。
而那邊指揮着陳寶兒帶自己走的百里緋月，聽身邊陳寶兒很是安靜，挑了下眉笑道，“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男娃微垂頭，半晌，擡頭定定的看着百里緋月。
“姐姐，爲什麼是我？”
他咬了咬脣，還想說什麼，又吞了下去。
百里緋月仿若看得見他的一切神色和心思，隨手準確無誤的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自然是你可靠呀。”
男娃又是一愣。
她實在太自然了。
每次她的關心也好，靠近也罷，碰觸也罷，都是那麼自然而然！
他娘其實都沒這樣捏過他的臉。
他娘都是極其溫柔的輕撫他的臉，從沒有真的這樣下力氣捏過。
他拼命抑制那種往上冒的酸熱之氣，生硬又艱難的把小臉扭開，“姐姐……你捏疼我了。”
百里緋月笑了聲，“是嗎，啊，對不住啊。”
一點誠意都沒有的道歉。
但是還是很自然。
讓他那種又酸澀又彆扭的心莫名就像泡在了溫水裏。
陳寶兒暗暗咬了咬牙，別開頭，不在看她。
不在貪戀這種溫暖。
陳寶兒身體弱，但連續又走了半個時辰，雖然都汗溼了衣裳，卻完全沒像之前那樣疲累得動不了只想倒下。
他哪怕什麼都不懂，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哪怕還是羸弱，但已經如一株疾風中的勁草，和原來有本質的區別。
他不會很難受了！
這都是身邊這個人和那位凌哥哥的功勞……
他好幾次想再看看百里緋月，但又都忍住。
百里緋月噗嗤笑了聲，“想說什麼？”
男娃像被逮住的偷窺的貓一樣，猛地收回視線。
闆闆正正此地無銀三百兩。
好半天，百里緋月才聽到身邊小豆丁的聲音傳出，“謝謝你。”
百里緋月笑了聲，沒問他謝什麼。
又過了半天，小男娃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問題，“是什麼人在追殺你們麼。”
夜月下，看不清百里緋月臉上的深色，“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小男娃微微皺眉，“病人？是要找你們給他治病麼？”
“沒人治得了他的病。”
小男娃不是很明白，但是從百里緋月淡淡的語氣中本能覺得事情不簡單。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當眼前遙遙開始出現燈火的時候，陳寶兒擦了把臉上的汗，“姐姐，前面有人住了！”
“我們就去那裏。”
“好！”
到底是孩子，能走這麼久已經是非常難得，是這孩子心智異於常人的堅韌。
現在看到目的地在即，還是開心的。
終於可以休息了。
陳寶兒拉着百里緋月的手指給她帶路，不多時終於走到有零星燈火的地方。
然後，越走陳寶兒冷汗就出來了。
這地方雖然很小，雖然現在是半夜，但是也太安靜了！
除了那些零落掛在各自門前的燈籠外，靜得一絲風都沒有。好像一個寂靜的墳堆子。
一想到這個形容，陳寶兒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把百里緋月的手指捏得更緊了一些。
“姐姐……大家都睡得，睡得好熟啊……”
“可能連那些看家的狗狗都睡熟了。畢竟現在這麼晚了呢……”
他像是要說服自己不要怕，開始找理由。
百里緋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不要怕，我在這裏。”
這句話起到了奇蹟般的安撫作用，雖然小男娃還是有些心慌，但真的一瞬間就沒有那麼怕了。
就像之前孃親帶他逃離，哪怕再辛苦，再遇到什麼事，只要孃親在身邊，他就一點不怕！
百里緋月安撫好他後，擡頭‘望’向詭寂的前方。
“出來。”
“長孫無極，你做這一切，不就是要逼我來見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