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個精緻的花瓶,或者說稀有的玩物,當需要的時候會被拿在手裏把玩一番,當不需要的時候就會被鎖入倉庫永遠不見天日。
再說就算真的讓奧利芬評價一番,他也根本無從下手。如果換成跟律法相關的問題倒是還能講得頭頭是道,軍事對他來說有點陌生。
過去的十年裏,奧利芬接受的是成爲提爾聖武士的訓練,而不是當一個將軍。
“抱歉父親。我最近纔開始接觸軍事相關的知識……”
對於這個答案,艾爾巴雷亞公爵一點都不意外,他會問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也對,是我着急了,奧利芬你不用介意,我知道你很努力。”
奧利芬趕緊低頭:
“不,父親,是我還不夠努力,下次一定會迴應您的期待。”
聽起來父慈子孝,且因爲重新相認不久,還帶着一點隔閡感。這種交談完美無缺,顯然也是設計好的一部分。
既然從一開始艾爾巴雷亞公爵就沒打算從奧利芬嘴裏得到答案,簡單提了一下,他便轉向自己左手邊:
“穆爾,你怎麼看?”
這個‘穆爾’是艾爾巴雷亞公爵的大兒子,也是真正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從外表看,不太像是個大貴族的孩子,因爲他太過精緻文靜,舉手投足見都流露出濃重的書卷氣。更像是那種整天縮在圖書館裏研究文獻的學者,這也讓他跟整個軍營都格格不入。
但奧利芬心理清楚,這個穆爾,可沒有他的外表那樣軟弱,艾爾巴雷亞公爵的四個孩子當中,大哥穆爾是奧利芬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麼的存在,即使靠馬格努斯之眼作弊,每次也都只能看到平靜的白光,從來沒有任何強烈的內心活動。
一直盯着沙盤的穆爾,聞言露出讓人心生好感的溫柔微笑道:
“父親您是打算抽調走兩個步兵大隊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口氣相當篤定。
“繼續說。”
“從盤面上看,抽調走了兩個步兵大隊,對於側翼很不利,有可能會出現相當大的缺口。但從實際考慮,我們要面對的不是另一個國家的軍隊,而是毫無理智的不死者,他們沒有這麼敏銳的戰略嗅覺,零星發現了缺口的不死生物也不會擴大任何戰果。”
捏起擺在側翼的兩枚棋子,把它們放到中央靠左的位置。從沙盤上看,哪裏正好是個口袋型的丘陵地貌。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父親您打算利用地形和兩個步兵大隊儘可能的殺傷用來的不死者,大幅降低數量威脅,隨後左右兩翼的軍隊配合將戰線壓上去,以確保背後坎索城和附近村鎮的安全。”
對付怪物的時候你對它用精妙的戰法根本沒用,人家靠的就是莽。反之對付同樣精明的敵國軍隊時,用簡單有效的戰術上去完全就是送人頭。
是故在對人和對付怪物之間,採取的戰術戰略也會完全不同。
艾爾巴雷亞公爵採取的戰術本身不算複雜,也沒有必要用太複雜的戰術對付不死者,但對軍隊的調度和時效性極爲關鍵。
那就不是戰術了,而是直接正面硬懟,幾乎跟小混混打羣架沒有區別。
正所謂兵貴神速,還得看準時機。
所以戰術雖然簡單,可依舊有不低的難度,尤其是如今通訊還基本靠吼的年代。
穆爾說完,艾爾巴雷亞公爵點點頭:
“不錯,看來我沒有白給你的老師開工資。”
這算是一句誇獎,穆爾微微低頭表示接受。
“那麼,你覺得現在還差什麼?”
“補給。”
穆爾斬釘截鐵道:
“我方現在依靠臨時修建的防禦工事固守戰線,雖然兩個士兵大隊的規模不算多,伏擊地點也有地利優勢,但依舊需要建材修築工事,否則很難正面對抗不知疲倦的不死者。如果他們無法將大量的不死者儘快殲滅或是牽制,左右兩側的士兵無法形成合圍。這次的行動就會以失敗告終。”
從戰線到坎索城,步行只需要多半天的時間,確實不算遠。
但也得考慮生產力水平來看,大量的磚石和木材等建築材料只能靠牛馬車運來,且因爲附近沒有主要道路,柔軟的草地不適合沉重車輛通行,這會消耗相當長的時間。
這就有可能會錯失戰機,畢竟不死生物的行動沒有什麼規律可言,失去這次機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又有好時機。
說到這兒,穆爾又加了一句:
“不過父親您應該已經有想法了。”
話音剛落,指揮帳篷的門簾就被人掀開,從外面進來的人見大家都聚在沙盤前,抽出腰間的長劍行了個騎士禮。
“父親,您交代的事我已經辦好了,所需物資由城內多家商會提供,預計中午之前就會到達預定位置。”
這人穿一身明亮的板甲,簡直像是一個厚重的鐵皮罐頭,細細觀察還會發現板甲上繪製有一些魔紋,證明這件盔甲是一件魔法物品。
他是艾爾巴雷亞公爵的二子裏瓦爾,比起書卷氣十足的大哥,老二則是完全一副武鬥派的畫風,本人的戰鬥水平也相當高。
據說曾經去過薩德米爾地區以武聞名的城市瑙阿城學習,又有傳聞說曾經拜過‘鳳凰劍聖’爲師,只不過沒有證實傳言的證據。
但他很能打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已經在戰場上多次證明過自己了。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裏瓦爾除了能打,在人際交際的應酬方面也相當有一套,後勤內政方面頗有建樹,經常受到艾爾巴雷亞公爵的稱讚。
這次讓他去調配物資,顯然也是看中裏瓦爾的能力,也只有他才能在不動用公職權利的同時,讓城內多家互相之間甚至有競爭關係的商會通力合作。
至於爲什麼不動用公職權利……
這就得跟利益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