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川似乎有些怔愣，水色瀲灩的眸子略微擡起，瞥向她。
少年眸色有些破碎，耳朵和尾巴也像沒有力氣了一般，頹廢地塌下，他咬住下脣，略尖的牙齒戳破了脣部脆弱的皮膚，隱隱滲出血跡。
他無助出聲：“要怎麼樣……才能不生氣？”
求你了，別這樣不理他，不回答，也不看他。
就像眼裏沒有他一樣，他害怕。
沈清筠故意避開這個問題，撇開話題：“所以呢，你把妖怪都殺了？”
矢川有些慌，人類小姐似乎不喜歡他濫殺。
他不敢點頭，也不敢撒謊。
碧藍眸子裏的光忽閃忽閃，慢慢黯淡起來。
他的皮膚冷白，此時卻更蒼白幾分，與黑暗環境裏的月色融在一起，嘴角的血跡添了一抹讓人驚心動魄的昳麗。
沈清筠覺得是時候實施自己掰正他價值觀的計劃了。
小姑娘木着一張臉，一半神色吞沒在黑暗中，再一次躲開狐狸想要拉她的一隻手。
女孩聲色平靜：“你知道爲什麼之前我說我討厭你嗎？”
她舊事重提，矢川眼底波濤盪漾，像冰封的潭水一圈圈地破開，沒有一點鮮活，他低聲輕喃：“……不準說。”
少年長睫顫抖着落下，又慌忙擡起，皮膚白得發亮，下脣已經咬出一個牙印。
他明明在保護坂山小姐，爲什麼……要生氣呢？
敢覬覦她，難道不是死有餘辜嗎？
沈清筠看着意識體侷促不安的小動作，心裏也有些觸動，不過被她壓了下去。
她輕扯嘴角，狀似自嘲道：“你一直都很瞧不起我吧，你認爲人類就是垃圾，命短且弱小。”女孩擡眼瞥他一眼又別開視線，擔心多看一秒自己就會忍不住心軟，她頓了頓又繼續：“你覺得我很弱，保護不了自己，對吧？”
狐妖少年連忙鬆了牙，下脣有些刺痛，不過他也顧不上，因爲只覺得心裏很空，其他地方都已經麻得毫無感覺了。
他解釋：“沒有，我沒有這樣覺得……”
不，直到女孩冷臉之前，他都是這麼認爲的。
沈清筠明顯看出這人在撒謊，他自己可能聽不出來，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虛的。
她在心底裏嘆口氣。
女孩腦袋低垂，扯着嘴角輕笑一聲：“你自己替我解決了，又不告訴我，不就是看不起我的意思嗎？”
沈清筠往後退了幾步，整張臉都埋沒在黑夜的氛圍中，吐出最後一句話：“你可能忘了，之前沒遇見你，我也活得好好的。”她猶豫一下，還是說了那句話：“我之前說的討厭你，是真的。很討厭你自以爲是。”
所以你快給她正回來，這樣兩人還是風一樣自由的小情侶。
沈清筠沒敢再看他的臉，扭頭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鎖上。
今天說的話也不全是來氣他的，沈清筠也知道自己沒什麼能力，但是讓她整天被意識體罩着喫軟飯，她心裏也接受不了。
狐狸崽子這次是替她擺平了不少麻煩，但是自己怎麼說也不能坐以待斃。
就等着矢川殺完所有妖怪還她一個平安？
殺得完嗎？
妖城幾萬妖怪，讓他們兩個屠城？
不太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