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擡頭只能看見少年一個後腦勺，散在脖頸上的碎髮襯得他皮膚更加雪白。
少年長指握住自行車車把，低聲說了句：“抱好，我技術不行，小心摔了。”
“……”
沈清筠仍舊執拗地揪住他衣角。
謝晚寒挑一下眉，蹬了幾下後車身猛地一抖，沈清筠差點抖下去，下意識抱住他的腰。
她坐在後面，也看不清謝晚寒的神色。
但是她就是覺得，這廝是故意的。
車騎了沒多遠，突然猛地一剎車，沈清筠腦袋直接撞上他的背。
她揉了揉自己腦門，一擡頭瞥見兩人自行車前站了個人。
是那天來學校找謝晚寒的女人。
沈清筠盯着她，捂着自己額頭，眨巴幾下眼睛。
譚麗萍擋在車前，看着車上的兩人，開口：“小寒，跟我回去。”
謝晚寒一半臉被帽子遮住，漂亮的眸子隱沒在陰影之下，看不清神色。
他手指用力攥了攥車把，什麼也沒說，調轉車頭從另一方向離開了。
他騎車快，但是穩，沈清筠沒感覺有多少顛簸，但是根據少年略顯煩躁的動作可以看出他的不耐。
他突然停下，兩隻胳膊搭在車把上，隨後從口袋裏掏了根棒棒糖，長腿跨過自行車座椅，手指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把糖塞進嘴裏。
沈清筠乖乖坐在後座沒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
謝晚寒忽地開口，似乎有種坦然的放棄：“那是我媽。”
沈清筠擡眼看着他，眼神很純淨。
她大概能猜出來，雖然好奇，但是從來沒問過他這件事。
誰都有些說不出口的荒唐事，哪怕完美如他。
不問，是因爲理解。
理解他也理解自己，畢竟，
他不想說，她就不問。
乖乖聽話就好了。
少年手指轉了轉棒棒糖的棒柄，眸子半垂。
半晌，他繼續：“我爸媽很早離婚了，原因挺好笑的，我媽嫌棄我爸是個粗人。”
少年聲線低啞，像是翻開了一直拿來墊桌角的舊書，一打開，嗆了一喉嚨的灰。
就那麼啞。
他嚥了口糖水，只覺得嘴裏膩得慌。
“我媽書香門第，我爸是個混賬，一夜情後，她礙於面子，嫁給了我爸。”
少年略微仰頭，看了看天，帽沿仍舊堪堪遮住眼睛。
“我之前學習挺好的，被我媽逼的。”他頓了一下，眸色平靜無波，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我媽瞧不起我爸，覺得他沒學歷，只能入贅，還天天花天酒地，所以她把壓力都加在我身上，讓我一定成才，我就被逼着，當上了年級第一。”
謝晚寒一咬牙，糖裂開了，口腔裏都是糖渣。
他漫不經心地嚼了幾下，打算坦白一切。
“我高二的時候，我媽受不了我爸的窩囊了，兩人離婚了，兩人都不想要我，法律把我判給了我爸。”
“就我爸那樣一個窩囊廢，還覺得自己被我媽欺壓這麼多年掃了面子，每天指着我的腦袋罵，說我讀書也讀不出去，跟我媽一樣一書呆子。”
“他喝醉了還會扇我，我想方設法逃出了那個家，運氣好，混進了娛樂圈，還不至於餓死。”
後來看見那個本子，看見那最後一頁的字。
突然覺得，原來也有人懂痛，也有人懂他。
——
他也能，遇見那個心裏乾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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