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算慢了。”要不是缺了幾味草藥，見效時間會更快。
在房中悶了幾日，楚宮瑤舒展了一下酸乏的身體，“這幾天府裏沒出什麼亂子吧？”
“回王妃，自從您拿到了管家之權，老王妃就不怎麼管後院內的事了，許多雜務都堆積在那等着您去處理。”
“雜務？”
“是，一整年的賬目，還有各個院子下人們的調配，新年需要添置的物件，都需要由王妃打點。”
楚宮瑤光是聽着就頭疼不已。
“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不該接手這樁差事。”
“王妃是府內主母，管理這些是天經地義的。”
“行吧，先去前院看看再說。”
“是。”
兩人一同去了前院，遠遠就看到幾個婢女聚在一起，似乎在議論什麼。
“縣主身邊的瑩兒姑娘今日去賬房領取月錢，我偷偷瞧了一眼，錢袋裏足足有幾十兩。”
“真的假的？這都快趕上我幾年的工錢了。”
“我還能說謊不成？要不怎麼說各人有各命，明明都是婢女，可她卻能跟着縣主喫香喝辣，哪像咱們，眼看都快過冬了，還穿着秋日的舊衣服。”
楚宮瑤佇足聽了一會兒，側臉詢問道：“王府內的婢女一般月錢是多少？”
紅袖：“稟王妃，也分等級。最高級別的大丫鬟，大概一兩左右，若討得主子歡心，還能得一些額外的賞錢。”
可就算再討主子歡心，也不至於直接賞幾十兩，這麼大的數目，已經足夠尋常百姓人家用一年了。
“看來瑩兒藉着方婷兒的名義，沒少撈油水。”
“王妃打算怎麼做？”
“走，隨我去一趟賬房。”
楚宮瑤嫁入王府幾年，從未踏足過此處，負責賬目清算的王勝看到她，敷衍的行了個禮數。
“參見王妃。”
“不必客氣，快到年關了，下人們的工錢都清算結束了麼？”
“已經差不多了。”
“嗯，把記錄的冊子拿給我看一眼。”
王勝不屑的翻了一下眼皮，“王妃，賬目瑣碎複雜，不是誰都能看得懂的，您有什麼想知道的還是讓我來解答吧。”
“你怎知我看不懂？”楚宮瑤語氣不容拒絕，“立刻把賬冊拿來。”
“……是。”
王勝不情不願的將擺放在書架上的冊子取下，“王妃請過目。”
楚宮瑤伸手接過，隨手掀開看了幾頁，“王總管把我當做三歲小兒在糊弄麼？這分明是前幾年的賬目。”
“我這幾日忙昏了頭，竟連賬冊都拿錯了，王妃恕罪。”王勝本想糊弄過去，沒想到她真的能看懂，只得低頭賠罪。
“無妨，去把今年的拿來，這一次注意點，莫要再拿錯了。”
“是。”
也不知怎的，明明眼前只是一位孱弱女子，可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人不敢抗拒。
王勝取來一本新冊子，顫顫巍巍交給了楚宮瑤，“王妃，這是本月剛做好的賬目。”
“嗯。”
——縣主貼身婢女，本月領取一兩紋銀。
方纔聚在一起的下人明明說看到瑩兒領走了幾十兩，可冊子上卻記錄着一兩，這擺明賬目是被做過假的。
楚宮瑤意味深長的睨了王勝一眼，“王總管，你在府內當差有些年頭了吧？”
“是，已經有十幾年了。”
“王爺把管家之權交到了我手裏，我自然不能辜負他的期望，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些賬目是否做了假，若有欺瞞，可別怪我不客氣。”
王勝喉結滾動了一圈，梗着脖子辯駁道：“王妃，您這話就不知道是從何說起了，我爲王爺辦事，縱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賬目上弄虛作假。”
“好。”楚宮瑤合起賬冊，“王爺一整年的俸祿，還有府內的每一筆開銷，都該有所記錄，只要我一條條覈對，再清算總賬，就能知道王總管到底有沒有說謊。”
“王妃莫要說笑了，這些賬從頭算，半個月都未必能算清楚，您何必這樣爲難自己。”
“用不着半個月，今夜就能清算出來。”
王勝權當她在吹噓，“王妃，我知道您想要做點實事，證明自己能但得起管家之責，可賬房事情繁多，我不能一直陪您在這耗着。”
“用不着王總管，我自己一個人就行。”說着，她彎身坐在了凳子上，手指‘噼裏啪啦’的撥弄着算盤，熟練度，比十幾年的賬房先生還要高。
她擺出的陣仗太過嚇人，王勝冷汗止不住的從額頭滾落，後背衣衫已經溼透了大半。
如果真如王妃所說，一晚上就能覈對所有流水，那他做假賬的事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別說總管的身份，就連小命都難保。
不行，必須想個辦法阻止王妃，否則就玩完了。
“王妃，我肚子有點疼，想去方便一下。”
楚宮瑤看都沒看他一眼，“去吧。”
王勝溜到門外，偷偷摸摸對下人交代了幾句，很快，方婷兒就帶着瑩兒趕到了賬房。
“王妃，往年都是我協助老王妃處理府內的事務，包括清算賬目，你有什麼疑問大可以找我，何必爲難王總管。”
她來勢洶洶，擺明了要袒護王勝。
楚宮瑤停下了撥弄算盤的手，目光直視着方婷兒：“我知道王總管是縣主的遠房親戚，你護着他無可厚非，可王府不是弄虛作假的地方，我身爲主母，理應查清賬目，給王爺一個交代。”
“說的倒好聽，你不過是想借着這王總管的名義找我的麻煩，別以爲我看不出你那點心思！”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賬目沒問題，縣主又有何可懼怕的？”
方婷兒咬牙切齒。
她費了無數心血，纔將王勝送到賬房總管的位置，如果被查出端倪，一切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王妃已經翻看了許久賬目，可有看出什麼問題來？”
“確實有一處讓人疑惑。”
“哪裏？”
“縣主每個月，光是採購衣衫首飾的銀兩就不止百十兩，可這賬冊上卻記錄的很模糊，包括你的貼身婢女瑩兒，寫着每月工錢一兩，可滿府人都知曉，她領回去的錢袋裏至少有幾十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