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激鬥，一直從晌午持續到黃昏。
以戰養戰，依靠吸功大法源源不斷地從對手處獲得內力滋養自身，令陳玄並未感到疲憊。
即便身上出現了傷口，也在不斷的吸收下迅速恢復，只是留下了些許已經結疤的皮外傷。
怪不得鐵膽神侯能夠一人消滅八大派高手，吸功大法確實很適合現在這種以寡敵衆的狀況。
如血般的殘陽，在這時已經有一半陷進地面，昏黃色的餘暉，將天地萬物染上了一層金色。
最後一名敵人，胸膛被蛇影刀貫穿，接着被挑至半空。
陳玄看着不斷掙扎的對手，邪邪地笑了。
終究，他還是成功將這些半途伏擊的人盡數剿滅。
這一次戰鬥，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並沒有來齊。不過這些鐵膽神侯祕密訓練的人手，也確實在這一役中折損大半。
託他們的福，陳玄憑白多出了幾十年的精純內力，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朱無視恐怕絕沒有想到，這一百零八個暗探，彷彿變成了他專門給陳玄培養、用來增長內力的藥人。
從選拔、學藝、到正式任用，每一個階段都花錢如流水，砸在這些人身上的銀子已經能夠堆成一座山。
就算是同樣擁有吸功大法的他自己，也沒有動過將這些天罡和地煞們的內力給吸收掉的念頭。
卻偏偏便宜了陳玄。
渾身浴血的陳玄，就像是地獄中的鬼王，雙眼之中盡是瘋狂的殺意，毫無理性可言，已被吸功大法的吞噬慾望所主宰。
他伸手一探，將挑在空中的敵人吸了個乾乾淨淨，然後隨手像丟破布一般將這具軀體丟在地上，如兇獸般搜尋着附近的其他有內功的武林中人。
戰場上什麼樣的人最危險？
是騎兵？
是弓箭手？
還是精銳死士？
都不是，戰場上殺紅了眼的人最危險。
人一旦進入這種狀態，便是六親不認的。
哪怕是最親最愛的人靠近，也一樣會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即使，本人會在清醒之後會因此痛苦不堪。
這種因爲激烈戰鬥而陷入的過激狀態，唯有依靠時間的緩緩流逝才能恢復。
東廠衆人也不是沒經歷過戰事的，見陳玄這等模樣，哪裏還敢上前？
退避三舍，都是輕的。
雲羅也很畏懼，但她更怕陳玄從此變成一個瘋子。
即便她收到的命令是守住柳生飄絮與柳生但馬守父女，但還是來到了陳玄附近，想要上前喚回陳玄的理智。
好在旁邊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將雲羅拉住。
“郡主，大檔頭武功高強，我等皆非敵手，你貿然跑上前恐怕難免喫上一刀！即便是你，他也不會留手的。”
“那該怎麼辦啊？”
“這……”
東廠衆人面面相覷，有誰會嫌棄自己命長、前去喚醒陳玄呢？
“這個嘛，大檔頭洪福齊天，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那不和沒說一樣嗎？你們這些傢伙，除了溜鬚拍馬外能不能幹點正事？”
東廠衆人也是無奈，但無論如何，他們是不可能放雲羅過去冒險的。
陳玄保持着渾渾噩噩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眼前浮現出血字才讓他恢復清醒。
【刀斬百人，煞氣纏身，揮刀時將會給敵人造成心靈震懾。】
怎麼又蹦出個成就來？
驚喜，還真是越來越多了。
“……都結束了嗎？”
陳玄的臉上閃過掙扎的神色，他趁着現在還有意識，趕忙唸誦起特意爲這時準備的少林靜心咒。
“噹啷”一聲，他棄刀於地後雙腿盤坐，雙手各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在口中唸唸有詞。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靜心咒，脫胎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又稱觀音心經，具有臨事不動容，保持不動不惑的意志，堅強體魄，從而起到穩定身心的效果。
佛門僧人雖然多數喜歡裝神弄鬼、引導人求神拜佛很有一套，但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有真功夫的，並且對磨練心性、降服心魔一道上有着極爲獨到的見解。
這也是佛教作爲外來宗教，能在中土神州大地上生根發芽的原因之一。
————
東廠，邢房。
上一次，成是非是以人犯的身份被押到這裏。
這一次，他卻成爲了那個執刀的人。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這話果然沒錯。
何止三十年，一個月不大，成是非的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然，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也是許多人一輩子都經歷不了的。
眼下，來自出雲國的特使“烏丸”與“利秀”已被穿了琵琶骨，被按在了地上。
成是非竭力令自己看上去威嚴一些，但那對不斷抖動的大腿卻出賣了他。
“你們這兩個倭人，殺死特使冒充且先不提，居然還找個男人當僞裝利秀公主？到底是怎麼想的！還好本檔頭髮現得早，將你們一網成擒，否則聖上的清白豈不是難保？”
他看着假扮成利秀公主的倭人高手，心有餘悸。
這小子扮女人真是太像了，險些就着了道。
想到這裏，成是非擡頭向一邊的段天涯看去。
很奇怪，當日他和段天涯一同擒住假烏丸與假利秀的時候，這傢伙居然沒跟自己爭搶人犯的歸屬，而是輕易地讓自己帶回了東廠進行審訊。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東廠與護龍山莊的職能在某些地方重疊，彼此之間爭奪人犯並不少見，特務抓特務的好戲更是經常上演。
而這種涉及外邦與皇帝的大案，照常理來說，以保衛皇家安危爲要務的護龍山莊，絕不可能把審訊權轉讓給東廠，而提出的條件卻僅僅是在旁審訊時旁聽。
這麼看來，這個天字第一號，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呆瓜。
“你在想什麼？”
被成是非看了半天，段天涯忍不住了，“人犯是他們，不是我。”
“不好意思。”
成是非趕緊把注意力轉移到正事上，壞笑着看向不斷掙扎的烏丸。
“你們是倭人，應該不知道在中原，只要進了東廠，就算是啞巴也得張嘴給口供！！”
“大明十大酷刑，你就等着挨個受一遍吧。”
成是非終於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做惡人，也終於知道爲什麼那些惡人的笑容如此淫賤。
他現在的表情比那些傢伙也好不到哪去。
以勢壓人的感覺……真的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