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
慕容卑步履匆匆的走向火光通明的大帳所在之處,路過一道山泉時,隨手摘下樹叉上的水瓢,接了大半瓢清泉,“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乾淨,重新掛好水瓢,這才大步向前,走進了大帳。
“參見族長!”帳內十多名老人、青壯見慕容卑到來,連忙起身行禮,這些人皆是鮮卑部族的重要人物,都知道族長的計劃,並且去見隋軍主帥,是以一直在這裏等候消息。
他們這些人個個都說着一口流利漢語、執漢禮,看似十分魯莽,可行動上去都彬彬有禮,如若飽學儒士一般,可見後燕雖已滅國近兩百年,可是這支慕容鮮卑始終不忘漢學,並代代相傳至今。
“免禮。”慕容卑大步走向主位,就座之後,便開口道:“隋朝衛王已經答應與我們合作,並約好今晚寅卯之交進攻突厥大營。”
此言引起一片譁然。
他們知道隋軍到來不久,這連休整都沒有,就連夜發起進攻,也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安靜!”坐在慕容卑下首的一名白髮老者斷喝一聲,待大帳重新歸於安靜,他才嚮慕容卑行禮道:“族長,這太匆促了吧?”
“這看似很倉促、很兒戲。”慕容卑說道:“但是諸位,你們覺得阿史那懷德防止隋軍今晚劫營嗎?”
衆人爲之啞然,無從反駁,
隋軍不止是連續作戰、長途跋涉的疲勞之師,而且兵力比突厥足足少了一半以上;誰能料到隋軍敢以疲倦之師,主動進攻以逸待勞、兵力衆多的突厥兵?
慕容卑見衆人都不說話了,信心十足的笑着說道:“阿史那懷德既想不到隋軍會在今晚劫營,也想不到我們助隋軍一臂之力,更想不到我們擁有三萬餘名可戰之士,所以此戰,我們贏定了。”
慕容燕拱手道:“父親,沒想到隋軍會這麼快進攻突厥,這樣一來,我們殲滅阿史那懷德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輕多了。”
“少族少言之有理!”方纔說話的那名老人有些擔心的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有些擔心隋朝佔領大湖區。”
“大長老大可放心,隋朝佔不了大湖區。”慕容卑笑着說道:“我不是說隋朝不想佔領,而是有心無力;只因現有的疆土已是隋朝所能承受的極限了,若是無度的擴大疆域,廣袤的疆土只會成爲他們沉重的負擔。柔然爲何而亡?突厥汗國爲何這麼快就走向衰亡?我認爲疆域過於廣袤是原因之一,每當大可汗管不了數千裏之外軍民時,野心勃勃的各部酋長便默默的積蓄實力、蠢蠢欲動,接着便是相互攻伐。”
慕容卑眼中閃過一抹睿智光芒,繼續說道:“隋朝若是佔領大湖區,意味着他們需要更多兵力入駐、需要消耗更多錢糧,短時間內或許還看不什麼,可是長此以往,遼闊的大湖區必將變成一頭巨大的貔貅,每天都在兇殘的吞噬着隋朝財富。這等得不償失之事,實非智者所爲。”
大老長目光一亮,笑着說道:“如是一來,大湖區就是我們的了。”
“言之過早。”慕容卑見到大家興高采烈,所有人的激情被點燃了起來,心中頓時大定,笑着說道:“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先聯手隋軍將阿史那懷德之軍擊潰了。”
“正是此理。”
慕容燕亦是站了起來,肅然行禮道:“父親,孩兒願率族中勇士配合隋軍作戰,爲我族效力。”
慕容卑欣慰一笑,阿史那懷德萬不過四萬,而自己和隋軍加起來,兵力足有五萬之衆,加上有心算無心,確實沒有失敗的理由。
“吵吵什麼?”就在慕容卑準備下令之時,門外突兀的傳來一個突厥口音。
“……”大帳內的人目瞪口呆,彷彿遭到雷擊一般,整個大帳頓時爲之一靜。
帳門掀開,一名醉熏熏的突厥漢子走了進來,此人便是長駐鮮卑部的突厥吐屯,由於慕容卑是以他的名義來收納災民、募集士兵,是以此人也知道這個藏兵谷。
雖然這名吐屯不太管事,終日在溫柔鄉中醉生夢死,可他卻也不是傻子,不僅時不時的前來巡視,還想方設法的安插親信于軍中。
“諸位勇士。”慕容卑見到此人帶着幾名親兵搖搖晃晃的走來,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機,連忙站了起來,沉聲道:“將他們殺了。”
慕容燕等青壯站了起來,紛紛向帳門口走去,給人的感覺彷彿是迎接那名吐屯。
湊到近處時,幾人瞅準目標,不約而同的各捂一人的嘴巴,並迅速抽出匕首,在突厥的脖子上一抹,剎那之間血花四濺。
這幫倒黴的突厥人猝不及防,連慘叫之聲都發不出一聲,就被割斷了喉嚨,雙手漫無目的的掙扎半晌,終是無力的軟軟垂下。
慕容卑見狀,頓時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語氣森然的吩咐道:“慕容燕,找出令箭,將突厥人召集起來,殺無赦。”
“是!”慕容燕在吐屯的屍體上找到了一枚小金箭以後,把自己帶血的衣服脫了下來,一邊擦手,一邊飛快的跑的出去。
“勇士們,準備作戰吧。”慕容卑大步走向帳門:“我族能否崛起,就看今晚了,諸位務必死戰到底,誰敢貽誤戰機,殺無赦。”
“是!”衆人轟然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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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桑赫特林山位於盆地中間,兩邊都是遼闊的草地,阿史那懷德未免隋軍從某一邊北上,受地形所限,他只好把軍隊一分爲二,兩座大營建在山口左右,兩者相距四里之遙,這樣不僅能夠兩邊都兼顧得到,而且兩者互爲犄角之勢,不管哪座大營受到攻擊,另外一營都能及時救援。阿史那懷德率領突厥兵坐鎮東營,而西營則是步迦可汗僱傭而來拓揭之士,並以一個名叫希克勒的胡人爲主將。
時間到了丑時,西營主將希克勒正在和麾下一干將領聚在一頂大帳內開懷痛飲。
阿史那懷德治軍頗嚴,雖然希克勒等拓揭並不是直接歸屬於突厥。但是他們平時迫於臉面,也不會拂了‘金主’的面子;不過他們畢竟是爲戰而生、爲財而戰的拓揭之士,紀律方面遠不如堂堂正正的軍隊嚴格,而且這些彪悍的猛士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每在戰爭之前,都會盡情的享樂。
希克勒聽說隋軍已經奔波數日,甚至有一半的軍隊今天才到,便按照的他們的習慣,把各級將領集中起來喝酒、玩女人;在他看來,隋軍爲了迎接即將展示的大戰,今晚肯定縮在軍營中養精蓄銳,根本不可能跑來劫營;況且東營傾斜向南,離隋軍比西營近,就算隋軍晚上真的來了,也該去劫更近的東營纔對,而不是西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