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頭一看,卻發現蕭穎柔柔的蜷成一團,像只小貓的縮在自己的懷抱裏,正枕着自己的左臂甜睡,烏黑的頭髮沾滿了瑩瑩生輝的小露珠,而且兩人身上也不知何時蓋了一牀薄被。
倏地,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兩人本是站着談情說愛,站累了,便讓人拿起毯子鋪在池邊草地,坐下來繼續聊,然後又摟着香軟的未婚妻躺下來,聽她說這大半年來的學習,最後就睡着了,至於蕭穎說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睡着,卻是一無所知了。
雖說現在摟着千嬌百媚美人兒睡了一個晚上,而睡美人的一邊臉在暈暈柔柔的霞光下透出美麗暈紅,美得像一朵睡蓮。但是楊集現在渾身痠痛、麻木、不舒服,除了想把她推到一邊去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念頭了。
見她睡得正香,還沒有醒來的意思,楊集便拿起一縷頭髮放在蕭穎的小瑤鼻前,髮絲隨着均勻呼吸徐徐擺動,楊集忍着笑繼續把髮絲往前湊。
果然不出所料,睡夢中蕭穎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然後氣怵怵的張開大大的杏眼,剛想發火,卻迎上了楊集的笑臉,立刻就熄了火:“郎、郎君?”
繼而也憶起了昨夜之事,臉紅紅的拉起薄被,把自己的頭都埋了進去,然後身子一滾,整牀被子都被她絞去了。而人自然也離開了楊集的懷抱。
楊集連忙用右手把麻木的左臂擡了起來,輕輕密密的捶打了幾遍,感覺舒服了,這才把目光落在一動不動背對着自己的蕭穎,薄被緊繃在她身上,妙相畢現。
楊集隔着被子拍了拍緊繃的臀部,蕭穎動了動,卻沒有說話,繼續躲着不出來。
“不要害羞啦。快起來吧!”楊集笑着說道:“這裏可不是房間裏面,而是荷塘旁邊,要是被別人看到就慘了。”
蕭穎在被子底下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沒臉見你了。”
“那我抱你回屋好了!”楊集連忙起身,把蕭穎連人帶被的抱了起來,飛也似的跑向自己的臥室,路上卻與風風火火的跑來的老孃撞了個正着。
“兒子,糟了糟了,阿穎不見了、阿穎不見了,喛喛喛,喛?你這……”獨孤敏倏地捂住了嘴巴。
她聽婢女們說蕭穎不見了、失蹤了,頓時心急如焚,二話不說就跑來找兒子,如今看到被子露出來的裙子,這不正是蕭穎昨天穿的嗎?
“哈哈,兒子,你別聽我胡說八道,我其實是鬧着玩的。哈哈,你繼續忙你的。”
獨孤敏一雙眼睛也彎成月牙兒,樂不可支的向兒子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又一溜煙的跑掉了。
“哈哈哈……”一直跑出了兒子的主院,獨孤敏才控制不住的大笑了起來,也不知她是高興,還是尷尬。
蘇芸娘正好回來覆命,看到獨孤敏樂成這樣子,連忙問道“太妃,找到王妃了?”
“找到了、找到了!”獨孤敏笑容可掬的說道:“讓大家都散了吧!”
“遵命!”蘇芸娘也鬆了口氣,連忙又跑去通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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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堅披了一件寬鬆衣袍,赤着雙腳坐在錦榻上,披散的頭髮正被宮女用錦帶束住,臉上有些宿睡驚醒後的浮腫,神色疲憊憔悴,他的左手拄在膝蓋上,右手拇指、食指岔開分別按在兩側太陽穴,用力的摁着以緩解頭部的不適。
隨着年歲日增,楊堅的頭痛之症愈發嚴重了,痛得時常夜不能寐。
尤其是自從獨孤皇后去世之後,他積鬱成疾的大病了好幾場,自那以後,頭痛病狀愈來愈烈不說,而且還伴有胸悶、心悸等等症狀,記憶力也在大幅漸退,一切的一切使他感到生命力與日減少。
實際上他並不怕死,但是他始終放心不下一手建國起來的大隋帝國,所以急着把國政甩給楊廣,希望他能儘早成熟起來,成爲一名合格的君王,這樣的話,就是自己立刻死去,也能放心去見自己心愛的伽羅。
如今被人從沉睡中驚醒,非得使他頭痛難當,而且心情也非常煩躁。
能夠治理好如此大的大隋帝國,楊堅每天所耗費的精力,實非常人難以想象,在嘔心瀝血之餘,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能不煩躁纔有鬼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湯喝了,放下玉碗,聲音低沉着問道:“太子在哪兒?”
“回聖人,太子正在殿外等候。”侍女沒敢接話,一旁的陳貴人躬身作答。
陳貴人是陳叔寶的妹妹,長得天香國色、花容月貌,她在陳朝亡國以後被楊堅納入宮中,並冊封爲貴人,儘管她此時已是年過三十,但風韻猶存,正處於女人最具魅力之時。
只是楊堅和納了陳叔寶女兒爲妾楊廣一樣,對於敵國之女始終心懷警惕,再加上獨孤皇后在世之時盯得死死的,所以楊堅沒有對陳貴人下手,而當獨孤皇后不在以後,身體每況愈下的楊堅也沒有了那份興致和能力。然而此女比較精擅按摩之術,能夠幫助楊堅緩解疼痛,便她一直在旁邊伺候。
她見楊堅頭痛厲害,連忙上前幫助按壓,有些埋怨的說道:“聖人,太子將您從睡夢中吵醒,難道他不知道您需要休息嗎?”
陳貴人自幼生長在陳朝深宮,本來過着無憂無慮、高高在上的日子,然而陳朝卻被楊廣所滅,使她從陳國公主墜落到了塵埃,小心翼翼的在敵國皇后身邊過着忐忑不安的日子,致使心中對楊廣充滿了仇恨。
只要一有機會,便在楊堅身邊摻沙子,給楊廣下眼藥。
楊堅搖了搖頭:“太子十分孝順,也很體諒朕,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聖人,請恕臣妾冒昧。”陳貴人看了楊堅一眼,輕聲道:“覺得前太子寬厚仁慈、溫文爾雅、才氣斐然,覺得他比太子親厚。”
“論起溫文爾雅、才氣斐然,天下之間有幾人比得了你兄長陳叔寶?結果呢?”楊堅呵呵一笑:“結果證明溫文爾雅、才氣斐然於國家沒有半點益處。”
“可是聖人,臣妾覺得您是打天下之君,未來之君當執行仁政,與民同休。”陳貴人咬着脣,繼續說道:“太子是不是太好戰了?”
“休要再說了!”楊堅加重了語氣,冷冷的說道:“太子乃是一國儲君,豈是你能妄議?退下。”
“喏。”陳貴人應聲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