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192章:本將記住你了
    午後,楊集見老孃有了兒媳忘了兒,只顧着和蕭穎說話,他木頭一般的坐在一邊,着實是無趣之極,而且有他坐在一旁,婆媳二人說話也是遮遮掩掩、避避諱諱,十分不爽利。索性讓柳如眉幫他喬妝一番,然後帶着薛舉、尉遲恭兩大猛男來到專門販賣筆墨紙硯的東市筆行,後面另有二十名侍衛暗中跟隨,他們警惕的注視着四周情況。

    儘管楊堅強勢的拒絕了山東士族、關隴貴族的禁書要求,而世家門閥也似乎安分了,可是楊堅和楊廣、楊集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否則的話,楊堅豈能爲了“小股賊冠”大動干戈的頒佈一連串軍事任命?

    王府在東市筆行也有兩個店鋪,來自涼州的書籍和新紙也在昨天上市,就是不知行情如何。

    當一行人到了店鋪附近,就看到一大批人在門口排成幾條長蛇。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卻是呈現出了涇渭分明的隊列,衣着華貴的讀書人是一排、青衣小廝是一排、衣着樸素的寒士則是分了兩排。除了這些人,還能看到販夫走卒、農夫工匠夾雜在寒士的隊列之中,而衣着華貴那一排,卻是沒人敢雜進去。

    楊集穿的是白疊布衣,看到隊列呈現出“小廝—世家子——寒士—寒士”格局,便站在靠近世家子那排寒士後面,等了一會兒,只見旁邊那排的一名寒士扭對身前寒士說道:“文瀚軒昨天賣《大學》、《論語》、《蒙學》。今天是《中庸》、《孟子》和《成語故事》了。”

    此人雖然相貌平平,可他始終保持着儒士的氣度,不像其他人畏畏縮縮,不僅如此,腰間還配着一柄橫刀。

    “那倒是可惜了。”楊集前面那人主場中流露出失望之情,他們是希望買些比較深奧的書籍回去研讀,至於《中庸》、《孟子》雖然不像《論語》那麼普通,但寒士對四書其實並不陌生,甚至不少人家裏有手抄本,而收藏千字文、三字經的《蒙學》,以及《成語故事》都是兒童讀物,對這些青年的吸引力並不大,聽到今日售賣的竟然是《中庸》、《孟子》和《成語故事》,頓時都有些失望了。

    “徐兄有所不知。”先前說話的人微笑道:“據我所知,今日所售賣的《中庸》、《孟子》可有所不同。”

    “哦?”他的話頓時引起不少人注意,急忙問道:“有何不同?”

    “昨天傍晚我和店家閒聊,這才得知今日售賣的《中庸》、《孟子》除了原文,還有‘二劉’所正義疏,其價值豈能用金錢衡量?”那人微笑着說道:“也是衛王據理力爭、仁德仁義,致使不道德的禁書要求被聖人摒棄,否則,休說我們這些寒士,便是世家門閥的子弟,恐怕也未必能夠一覽二位劉先生之義疏,然而偏偏有人三番五次要求聖人做出焚書坑儒之舉,甚至還不惜以暴動來要挾,當真滑天下之大稽!”

    他顯然有意讓旁邊那些世家子聽到,所以說話的聲音極大。

    世家子那一排紛紛轉頭,對他怒目而視,但寒士卻傲然而立,對於這些人的怒視不屑一顧。

    一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高冠青年轉過頭來,冷冷的向那名頗有幾分氣度的青年說道:“仁兄有話不妨直說,如此藏頭露尾,恐非君子所爲!”

    那名平平無奇的青年拱了拱手,看到青年有着王氏特有的“酒渣鼻”,怡然不懼的說道:“在下邢州鉅鹿魏徵,想必閣下是王氏子弟吧?敢問在下方纔所言,有何不妥之處?”

    “在下是蒲州龍門王通!”高冠青年還了一禮,皺眉向魏徵說道:“這天下自漢以來,便是天子與士大夫共治,我們士族這麼做,也是爲了維護天下穩定。況且學問乃是高潔、高雅之事,豈能讓兵農工商、販夫走卒玷污之?”

    王通今天出來本是散心,自他父親王隆和崔仲方、鄭善願提出禁書令、張瑾以兵事威脅楊堅之事傳出來以後,這幾人是徹底臭名遠揚了,雖不至於人人喊打,但也被罵成了“崔亡真贓”(崔王鄭張)。

    王通雖然沒有受到直接牽連,可是王隆在京城的府邸天天遭人從牆外扔進裝着糞便的罐子,罐子砸進府中、糞水四濺,弄得他們全家上下不寧、臭氣熏天,王通心知是憤慨的寒士、販夫走卒所爲,此刻再聽到魏徵冷言冷語,心中更加不舒服、不滿了。

    “當真可笑之極。”魏徵冷笑道:“數百年前,你們的先祖也不是什麼顯赫之輩,同樣是販夫走卒、殺雞屠狗之輩,你們現在有何資格輕賤他人?”

    王通目光一冷,沉聲說道:“然我等先輩經過重重考驗、不懈努力,方有今日地位,爾等不過是仰仗我等鼻息的投機取巧之輩,卻妄想以一代之力,顛覆士族數百年之積蓄,簡直是荒謬之極。”

    “不懈努力?”魏徵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道:“不錯,正是經過你們士族數百年的努力,方使大漢天下分崩離析;這天下,也正是經過你們士族龜縮在南方努力數百年,方使漢家差點滅種。若非聖人雄才偉略、才華橫溢、統一天下,想必爾等又要恬不知恥的迎奉新主,然後再不懈努力數百年,又將新朝毀了。”

    “放肆!”王通尚未說話,排隊的世家子已經紛紛瞠目厲喝,只因魏徵這番言論不僅僅只是誅心之言,還逮住士族最不堪、最無恥的一面,幾乎沒有一個在場的士族子弟受得了,不少人甚至指揮人羣中的隨從將魏徵和他幾個朋友圍了起來。

    魏徵凌然無畏,冷笑道:“言語說不過,便想動手嗎?來啊!我魏徵要是怕你們,我改姓。”

    王通面色陰沉得彷彿要滴下水來一般,他冷冷的看着魏徵,語若寒冰的說道:“你現在若是道歉,並收回之前的謬論,我可既往不咎,否則……”

    “我不道歉你又如何?”魏徵神色中帶着幾分桀驁之氣,傲然道:“你們所做的齷齪之事人盡皆知,難道我說的有假?”

    楊集聽得側目不已,這個魏徵長得並不帥,屬於扔進人堆裏找不着那一種,但他身材魁梧,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文人,此刻激情飛揚、氣勢磅礴,頗有中二青年無畏無懼的感覺。這倒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其實楊集想不到的還有很多,這個魏徵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仁義道德、食古不化更是與他不搭邊,史上的魏徵在李靖等人滅了東/突厥之後,就說了一大通道理,最後強烈要求對東/突厥進行斬盡殺絕、斬草除根、永除後患。

    這份殺伐果敢、暴戾兇殘,就連能征善戰的滿朝武將都被他嚇壞了。

    王通狠狠地吸了口氣,森然的說道:“給我將這煽動民衆的桀驁之徒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