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206章:關隴合創武川盟
    午後,楊集、蕭穎從裴府前院出來的時候,天上烈日炎炎、晴空萬里,大地上熱浪滾滾,儼如蒸籠架火一般,連走一步也覺難以忍受。

    裴矩夫婦帶着一家人依依送別,裴矩跟在楊集身邊,自然而然的落後兩三步的距離,邊走邊說道:“衛王,右衛上將軍在我大隋王朝雖然是實權在握的職務,但你畢竟是涼州刺史、大總管,最好還是當這個職務是虛職,能不碰儘量不碰,若是有朝一日卸了地方職務,再行駛這個職務也不晚。”

    楊集聽了,深以爲然的笑着說道:“實不相瞞,我對右衛的瞭解不從,除了右衛大將軍宇文述、右衛將軍史祥,餘者一概不知,甚至連另外一個右衛將軍是誰都不知道。”

    “如此甚好。”裴矩笑着說道:“前任右衛大將軍是你大舅獨孤楷,他出任地方官之後,這個職務都落到宇文述頭上;至於另外一右衛將軍是柳述,幾個月前才被聖人任命的。這個人……”裴矩搖了搖頭,嘆息道:“楊述這個人吧,才能是有的,但是他不識大體、狂放不羈,對上司不敬、對下屬兇暴,當上右衛將軍以後,開始恃恩寵驕,變得異常傲慢豪橫。大家都知道宇文大將軍不僅是太子親家,還是一名功勳卓著的名將,可柳述卻多次當面凌辱宇文大將軍不說,還多次在同僚面前嘲笑宇文將軍的出身,稱宇文大將軍不配與他同名,所以他時常叫宇文大將軍爲‘破野頭豎’,意思是說頭破了,豎着倒在地上。”

    “勇氣可嘉,宇文大將軍遲早弄死他。”楊集知道宇文述絕非可以一笑泯恩仇的人,柳述如此羞辱他,他豈能放過柳述?

    柳述早晚要爲現在的一時之勇、狂妄自大付出慘重代價;搞不好,整個蒲州柳氏都爲要柳述的愚蠢買單。

    “同感、同感!”裴矩停頓了一下,言歸正傳的說道:“既然衛王意識到右衛上將軍只是一個‘閒職’,那就應該將重心放在涼州那邊,早點去行使涼州大總管之職。兵者,國之大事,一絲一毫亦不能馬虎鬆懈,你如今是涼州軍政之首,一旦涼州防務出現任何疏漏、不管事態是否由衛王處置決斷,衛王都是第一責任人。況且涼州劍拔弩張、邊疆不靖,東西突厥、吐谷渾、薛延陀、慕容鮮卑盡皆蠢蠢欲動、極不安分,若是吐谷渾破釜沉舟、先發制人、長驅直入,再一次上演開皇二年的慘劇。聖人顏面何在?大隋威嚴何存?又有多少百姓遭受異族屠刀殺戮、有多少良田遭受蠻夷鐵蹄踐踏?屆時聖人若是問責,你又如何辯解開脫?便是聖人想庇護衛王,又如何堵得住悠悠衆口?”

    經過半天相處、交流,裴矩是真的把楊集當成盟友了,楊集的能力、才學,以及交流過程中展現出來睿智、謙虛、真誠、坦率、遠見等等特質,都令裴矩十分欣賞,未免他少年心性,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這才以長輩口吻加以提點。

    而在不知不覺之間,裴矩的稱呼也在一步步改變,先是稱呼楊集爲“衛王”,緊接着稱他爲“你”,而每說一句話,他的口吻、語氣、語態、神色也跟着變化。

    這便裴矩的厲害之處,他會在無聲無息中和人套近乎、搞好關係,讓人始終感覺他真誠可靠,哪怕剛纔板着臉訓起人來,也會讓楊集聽得心悅誠服,覺得他是在爲楊堅、爲大隋、爲自己考慮。

    楊集衷心敬服,正色的拱手道:“裴公教訓得是,準備妥當,我便返回涼州,防範四塞之敵。”

    裴矩欣慰頷首,捊須而笑,語重心長的說道:“漢之冠軍侯封狼居胥,固然是他天資絕頂,但也是建立在長平烈侯龍城大捷、奇襲高闕等大勝仗之後,若非漢朝有尚武之風、若非長平烈侯打下赫赫戰功和聲威、若非舉國上下不忘白登之恥,冠軍侯焉能創下冠絕千古的豐功偉業?令尊衛昭王破襲龍城、火燒燕然山,亦是建立在我大隋一系列大勝之下。故而一飲一啄、因果早定。軍國大事也最忌急功近利,即便是利國利民之政,最好也要緩緩圖之,若無長遠規劃、溫和舉措,必然傷及國本,最終導致民怨沸騰、朝局動盪。切記、切記!”

    “晚輩定不忘裴公今日之教誨,也不會因一時之功利,傷及國本。”

    楊集明白此乃老成謀國之言。

    裴矩以後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但眼下這番諫言,無疑是一個合格宰輔必備的品質。

    歷史之上無數次變法都是利國利民,卻因爲執政者急功近利而功虧一簣。不僅自己仕途盡毀、身死政熄、身敗名裂,更導致政局動盪,最終受苦受罪的依舊是百姓。史上楊廣、隋末,不就是最爲典型的案例麼?

    作爲一個思想健全的人,楊集從來沒有以爲自己是穿越戶就有救世的能力,這不是不自信,而是認清自我、有自知之明,要是他真以爲自己比楊堅、楊廣還強,那他就完蛋了。

    要知道“天下大勢”之所以要在前面冠上“天下”二字,並非是爲了博人眼球,而是說明隨着時間發展而不斷變化的“大勢”,對整個“天下”產生難人估計的影響,這種“勢”也許會因爲一件小事,使歷史的車輪偏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比如說南北朝,自從司馬氏式微、五胡荼毒中原,天下經過幾百年的更迭,最終變成了北周、北齊、南陳鼎立之勢,南陳雖然富足,可軍力遠不如北方二朝,所以自保有餘,卻無力爭奪天下,因此,最終的天下由北周和北齊分出勝負。

    那麼問題又來了,北周的軍力、國力最初是遠遠不如北齊的,而短短几十年時間,情況卻變成了北周壓着北齊打。雖然北周成“勢”時間短,可也足夠對付北齊了,這種“勢”的差距不是北齊打贏幾場勝仗、多殺一些奸臣就能挽回的,北齊要想重新顛覆過來,就一定要在北齊內部進行一場脫胎換骨的大變革。

    到了大隋王朝,北周、北齊、南陳的矛盾,演化成皇帝爲首的皇族與關隴貴族、山東士族、南方士族之爭。這既是全新的矛盾,也是新的政治格局和“天下大勢”。現在還好,畢竟皇帝代表着天下正統,又有幾千萬人爲後盾,只要皇帝的“勢”積累夠了,那麼歷史的未來格局未必就不能改變。

    而楊堅和楊廣支持楊集在涼州的所作所爲,實際上也是意識到新的天下矛盾、新的“天下大勢”極有可能演化成天下大戰,所以支持楊集爲皇族奪取民心、夯實根基,簡而言之,就是支持楊集在涼州爲皇族“蓄勢”。

    就目前而言,有百姓爲後盾的皇族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要是在大刀闊斧改革期間,繼續保持吏治清明、國強民富的態勢,並且能夠搶佔民間輿論,那麼關隴貴族、山東士族、南方士族等等世家門閥都會受制於“大勢”,被掌握“大勢”的皇族步步吞食,即便是他們暴起反抗,也會湮滅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