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397章:獨孤敏的小目標
    就在沈法興、陸炎束手無策之際,一名家丁闖入書房之中,拱手道:“阿郎,玄武幫二長老來了,說有萬分火急之事。”

    “哦?”沈法興愣了一下,緊接着便說道:“把他請來。”

    玄武幫二長老名叫劉建,此人是跟王念祖一起打江山的元老,幾年前也非常重義,怎麼收買都收買不了。可是劉建的長孫讀書讀得相當不錯,一直被劉建視爲光耀門楣的希望,但是由於他們在官方沒有什麼門路,使此子前年結業後便一直沒有入仕,這讓以他爲榮的劉建異常苦惱、絕望。於是沈法興動用關係將劉建的長孫安排進了新豐縣衙,當起了一名書佐。如此便成功的收買了劉建,使他成爲江南盟在玄武幫最高級的細作。

    不久,家丁便將劉建引入書房之中,他向沈法興、陸炎拱了拱手:“沈盟主、陸盟主,劉某深夜來訪,實乃有件與你們生死相關之事……”

    說着,他又向外邊看了看。

    沈法興、陸炎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也不禁惶恐起來,沈法興出門看了看,又掩上房門,向劉建示意道:“坐下來說吧!”

    “是、是、是!”劉建嘴上說是,可卻坐不下來,他十分焦躁的走來走去:“江南盟這些年太猖狂了,終於惹來了一個大人物。灞上將會有一場大變故、一場天大的大變故!這個時候,你們做什麼都錯、什麼都不做也會錯!你們完了、你們徹底完了,你們一個也活不成。”

    沈法興家裏剛剛出事,妻兒都被人家帶走了,此時又被劉建這麼一嚇,只覺得渾身發冷、毛骨悚然,膽戰心驚的問道:“劉長老,我們灞上不過是一羣靠水喫飯的小角色,究竟是什麼大人物讓你忌憚成這個樣子?”

    “忌憚?忌憚個屁啊!我也配忌憚?我根本沒有資格忌憚!”劉建冷笑一笑:“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竟然上了你的賊船,如果我真的倒黴了,絕非是人家想對付我,而是因爲我躲得慢,給風尾掃中了。我告訴你,我現在恨不得帶上一家人逃得遠遠的。”

    “難道是關隴貴族中的某一家?”沈法興問道。

    劉建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莫不是你還指望元氏、宇文氏?”

    沈法興一怔:“你知道了?”

    劉建嘿嘿一笑:“對方說的!但是你最好別抱什麼指望了。”

    沈法興駭然道:“難道對方比元氏、宇文氏還大?”

    “大不大不好說!關鍵是對方不打算玩陰的,而是玩陽的。”劉建看出了他的困惑,苦笑道:“你們把我們的船隻扣留在黃河之上,還以燒掉來威脅我們。”

    沈法興頹然坐下,默默的向劉建說道:“這個,實不相瞞,其實我們只是說說而已。畢竟那是官糧,而且還是萬分火急的軍糧,我們根本就不敢燒!頂多就是藉助軍方急用的特點,來逼你們投降。”

    “我知道,幫主也知道,事實上,我們並不怕被燒,而是怕你們一直扣留下去。”劉建緩緩的說道:“問題是各個漕幫都知道你們扣了我們的船,而且還揚言要燒船。人家正準備用你們放出來的風聲,把那些船隻通通燒了。”

    “名義、罪名,最後會是誰?自然是揚言燒船的你們。”

    “而對方實力不見得比元氏、宇文氏差,你認爲證據‘確鑿’之下,元氏、宇文氏敢爲你們這些‘縱火犯’出頭嗎?”

    沈法興、陸炎聽了,一股寒意從脊樑骨一直竄到髮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都呆在了那裏。

    沈法興在江南盟,很少涉及具體的事務,但是他卻擁有和擁有數千名漕丁打手的晁田相抗衡,就是因爲他掌握一種極爲特殊的資源,即是官方力量。

    漕幫和江洋大盜不同,不僅有家有室,而且勢力都擺在明面上,所以他們雖然自己解決了很多事,但卻不能、不敢在“鬥獸場”之外違法,而規模越大的漕幫,越需要官方力量,比如說江南盟這樣的大幫會,他們如果沒有強大的後臺,必將一路受到盤剝,從揚州運糧到大興成本只怕要增加幾倍,那就很難維持下去了。

    沈法興在官方交結的人是誰,幫裏的重要人物都知道,但並不意味着他們可以跳過沈法興直接跟這個人聯繫。

    只因官府中的潛規則,最大特徵就於“潛”字,那些有能力、有資格爲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的官員,實際上並不缺少灰色收入的來源,所以他們需要的是絕對安全,一旦某個上門送錢的人出了事,絕不能牽連他們。所以,牽線搭橋的人必須是他們信任的人,否則休想借到他們手中的“勢”。

    沈法興之所以有資格面見一些大人物:首先是他的來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吳州沈氏是他最大軟肋,如果他敢出賣那些大人物,率先遭殃的便是他和家族;其次、是他在江南盟呆久了,大家合作久了,使大家手中有足夠弄死他的把柄。

    如果各個漕幫不通過這種特殊“掮客”,而是直接扛上一大箱子金銀登門拜訪,那些稍微有些遠見官員見都未必見他們。這並不是說這種官員不貪財,而是他們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源於朝廷授予的“權”,若是喫相太難看、太明顯,容易被政敵、競爭對手抓到把柄,一旦他們失去了權,之前喫下去的一切努力都要吐出來,甚至世代都難以翻身,所以他們接待的“掮客”,往往都是圈子裏口碑好的“掮客”。

    沈法興是幹“掮客”這行的人,他自然知道“漕口”的心思,這些人拿錢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大方;只要錢財足夠,幫他們疏通各個關口時也不小氣,很多時候,還會幫他們打壓那些過於貪婪的小官小吏,但如果某個漕幫惹到勢力與“漕口”相提並論、或是相差不大的人物,這些“漕口”盡皆袖手旁觀,以免引火燒身。

    而像元氏、宇文氏這種龐然大物與實力相當的對手開戰之時,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影響巨大,所以彼此之間的碰撞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現在搞他們江南盟的人,是個足以和元氏、宇文氏相提並論、分庭抗禮的大人物大勢力;那麼接下來,元氏和宇文氏肯定不會爲了江南盟這點‘蠅頭小利’,而去和一個強大的對手開戰。如果再加上江南盟有了“燒軍糧”的罪名,元氏和宇文氏沒有落井下石、口誅筆伐就不錯了,更別指望他們幫忙。

    失去了這些後臺,揹負縱火罪的江南盟必亡。而他沈法興作爲最活躍的江南盟副盟主,此番即便躲過“黑喫黑”這關,可朝廷這關,他又怎麼過?

    他是可以亡命天涯,可是他的妻兒、族人呢?

    如是一想,沈法興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