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748章:盧氏之野望
    上谷郡遒縣早在春秋戰國時代便是「富冠海內」的天下名都之一,這裏一馬平川、良田沃野,是有名的膏腴之地,它原屬涿郡涿縣,楊堅全國撤併郡縣之時,在開皇三年將隸屬於涿縣的遒縣地區劃入易州(上谷郡)范陽縣,楊廣在年初廢州稱郡,易州改名爲上谷郡,而范陽縣也改名爲遒縣。闌

    遒縣現在看似是一個沒有名氣、不起眼的上縣,但是它在古代還有涿鹿、涿邑、涿郡、范陽、涿縣等名;荊軻刺秦王時獻出的燕國「督亢」圖就位於這一帶,而漢昭烈帝劉備、桓侯張飛的故鄉也是在這一帶。不過劉備和張飛當年雖然叱詫風雲、名動天下,並且打下赫赫有名的蜀漢王朝,但他們的事蹟主要發生荊州、益州、揚州等地,再加上年代久遠,故而他們在幽州已經威名不在。如今除了人數極少的世家門閥之外,普通人甚至連劉備、張飛等古代名人的名字都沒聽說過,真正讓幽州上下家喻戶曉的,則是祖宅位於遒縣的范陽盧氏。

    盧氏源遠流長,上可追溯到齊太公,但是令盧氏名揚天下的始祖卻是東漢名儒、經學宗師盧植。盧植在社會劇烈動盪的東漢末年,不但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而且其學問膽識、功勳業績與品德風範均有廣泛影響,乃是世所公認的楷模,他的存在也奠定了盧氏後來作爲「北州冠族」「范陽郡望」的基礎,開創了范陽盧氏「代代出名士」的基業。他的兒子盧毓官至曹魏三公之一的司空,其後的盧珽、盧欽、盧志、盧皓、盧諶等人皆是當世位高權重的人傑,他們爲官之時,同時也將盧氏影響力傳播於天下士林之間。

    就在薛世雄回到涿郡的第二天下午,楊集和裴矩在三十多名玄武衛、十多名裴家死士的護衛下,從南門進入遒縣縣城。

    他們在汲郡與悄悄脫離了大軍,就在大軍休整之時,翁婿二人卻是日夜兼程北上,他們先是在魏郡與楊綸、劉權、薛世雄會談了一陣子,然後又直奔上谷郡遒縣而來。

    隊伍進入遒縣縣城,並未停止,而是沿着街道朝遒縣城北、易水南岸前行。過了約莫兩刻時間,隊伍在一座莊嚴宏偉、歷經風霜的古老宅院的面前停了下來。

    楊集走下馬車,從巨大的廣場之外就能看到裏面層層疊疊的屋脊宛如波浪一般,正門那兩座青色石獅莊嚴威武,但是遠遠的就能看到石獅身上有些地方坑坑窪窪的,他知道那是雨點滴下出來造成的歲月痕跡。而在兩座石獅中間的高牆深院的門楣上,赫然鐫刻着「盧氏」兩個大字。

    這裏便是范陽盧氏的中樞之地了,從這裏向四周輻射的方圓千里,盧氏的地位無異於皇帝,而皇帝對這裏的官員和軍民下達的命令,未必比盧氏的一句話管用。闌

    盧氏的現任家主名叫盧赤松,乃是已故武陽郡太守盧思道之子,不過盧氏枝繁葉茂,儼如小朝廷一般,所以盧氏和其他世家門閥一樣,也早早成立了一個酷似朝廷議事堂的族老堂,族老堂裏的每名長老代表一房利益,如是一來,也導致權力主要集中在族老堂,而家長更像是個分蛋糕的傀儡皇帝一般,實權並不大。

    據裴矩所說,盧氏分爲北祖、南祖、盧晏系、盧敞系四大派別。其中北祖系人丁興旺,至今已分爲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以及始於北魏太常寺丞盧靖的帝師房,如今的大長老盧長諧出自帝師房,而另外四房也以他馬首是瞻。

    至於南祖、盧晏系、盧敞系要麼人丁不旺、要麼傳承時間短,故而這三大派加起來,也勉強只能與北祖派相提並論。所以整個范陽盧氏,論起權力最大的人,便是大長老盧長諧了。這也意味着楊集能否成事的關鍵人物不是盧氏之主盧赤松,而是大長老盧長諧。

    在佈滿深淺不一的車轍的青石廣場上,停了十多輛馬車,看樣子都是前來拜訪盧氏的客人,不過從沒有開啓的中門來看,到訪之客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否則也不會讓他們走左右兩邊的側門了。

    「吱呀、吱呀!」便在這時,盧府中門大開,一隊高冠博帶的文士從府中疾步而出。

    盧家在今天早上便接到裴矩家僕遞來的拜貼,便密切關注和準備起來了,當這支隊伍一入城,盧家便接到了消息。

    裴矩是當朝宰相,按說盧氏應當早早打開中門,並派人去城門迎接纔對,但裴矩這次是以私人身份拜訪,而且遞帖子的家僕還專門強調這是祕密訪問。闌

    盧氏高層人士已然知道裴矩是遼東道行軍長史,心知他此番前來拜訪一定與遼東局勢有關,又想着大軍遠在南方,而他卻「擅自」脫離大軍,可見想要商量之事,必是大事。於是他們便省去了隆重的儀式,並決定在裴矩到來之時打開中門,然後迅速將其迎入府中。

    這既不失禮,也保證裴矩的行蹤不致外泄,他們爲了幫助裴矩保密,還將早已定好的訪客都辭了,而廣場上的馬車,實則都是盧氏召集回來核心人物。

    盧府四周,更是佈滿了盧氏死士。

    這倒不是盧府大驚小怪,而是世家門閥之間約定俗成的規則;如果盧氏這麼要求裴氏,裴氏也會這麼嚴防死守,幫忙盧家貴客保守祕密。

    其原理就像是兩國互訪一樣,主人既然接下對方的訪問要求,就要盡到主人之責,根據對方、雙方事先談妥的事項將一切都考慮清楚、安排妥當,要是對方不幸死在自己的到底,輕則引發糾紛,重則開戰。

    一行人進入盧府,直到會客堂就座,然而作陪僅是盧家家主赤松。

    入座不久,外面足音響起,一名年過八旬的白髮老者拄着藤木柺杖從側門走入,此時容貌清瞿,皮膚上已經爬滿皺紋,不過保養得很好,皮膚依舊白皙而有光澤,留着白花花的鬍鬚,那雙半開的眼眸偶爾閃爍着歷經滄桑的光芒,讓人一看就知其非是等閒之輩。闌

    見他到來,堂內三人一起站起,裴矩起身恭敬禮拜:「世矩拜見世叔,多年不見,世叔還是如此健朗,可喜可賀!」

    此老便是盧長諧了,今年已經過八旬,與裴矩的的伯父裴讓之同輩相交,先是在北齊爲官,後任大隋懷州司兵參軍。

    盧長諧呵呵一笑:「世矩不必多禮,年紀終究是大了,做何事都有些力不從心了,未來重擔還是要落在你們身上。」

    說着,他看到了裴矩身後的楊集,雙眼頓時爲之一亮,讚不絕口的向裴矩說道:「世矩,我觀此子風度翩翩、氣度斐然、英氣逼人,面有奇相,非池中之物,裴家後繼有人啊!」

    裴矩聞言搖頭,心說如果是我裴氏子弟,那必將是裴氏之萬幸,然而並不是。他向盧長諧拱手一禮,介紹道:「世叔誤會了,這不是我裴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