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807章:楊集高元爭搶先機
    下午,天空晦暗、風雨大作。高元在遼東城王宮憑窗遠眺,風雨聲從敞開窗戶倒灌進來,入目盡是細密急驟的暴雨,清冷的空氣裹着沁骨溼氣,然而他就這麼負手而立,一站就是小半個時辰。

    幾十名侍衛在高元身後遠遠站立,每個人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他們知道大王心情非常不好,只因大王和大對盧在失去漠州之後,就意識到陸戰將是隋朝和高句麗爭奪的重點,便決定修一道千里長城;可是人力和物力的匱乏,使他們不能在十年之內將之修成,只好退而求其次,根據山川河流的特徵,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打造了三道防線,並且部署了重兵。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所謂的三道“銅牆鐵壁”成了天大的笑話。高句麗的防線在隋軍一場猛烈的攻勢之下,就敗得悽悽慘慘,不但把第一道防線的二十萬精兵打光了,而且還被隋軍在短短的幾天時間之內將兵勢推到第三道防線之北。

    也幸好楊集沒有水師和船隻,若不然,他此時極可能殺到大梁水南岸了。不過大梁水畢竟不是河牀寬闊的遼水,但若楊集兵力充足,依舊可以用木筏渡河,反觀他們這一方,軍隊士氣低落,百姓人心惶惶,局勢當真是有些不妙。

    良久,一陣急促腳步聲自門外傳來,來人來是高惠敦,他推開門,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高元身後,低聲道:“啓稟大王,有人自稱是隋軍使者,讓人手持楊集書信求見。”

    高元豁然轉身,方正堅毅的面容扭曲一下,沉聲問道:“來使何在?”

    “就在門外。”高惠敦輕聲道。

    高元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喏!”高惠敦轉身出去。

    高元環視面前一衆親衛,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

    “喏!”親衛不敢怠慢,魚貫而出。

    高元雙手負於身後,下意識攥緊雙拳。

    楊集前天派遣一個使節團來見,稱是他們手上有兩萬多名高句麗傷兵,有感於高句麗軍的勇悍,他決定將之歸還高句麗,不過有點小小的要求,那就是他給了這些傷兵足夠好的治療、足夠多的錢糧路費,導致他的軍隊無糧可食、無軍餉可發、無藥材可醫,所以他希望高句麗意思意思一下,即是他每還一名士兵、高句麗這邊給他十石糧食和十斤銅。

    兩萬多名傷兵,那就是二十多萬石白花花的糧食、二十萬多斤黃澄澄的銅。

    此事,一經使節團傳出已然鬧得沸沸揚揚的,許多百姓翹首以待,希望高元贖回自己的親人,而遼東將士也在默默觀望着。

    縱是高元和淵子游不願資敵,但人心如此,他們不能不將傷兵贖回。他們要是不將之贖回,將士們做何感想?有子弟從軍的百姓又做何感想?當然認爲大王和大對盧漠視人命,從此不再願意爲他們效命。

    而楊集,這又是對他們來了一個十分無恥的陽謀;他們根本就無法化解,若是楊集當真給了傷兵良好的治療、給了錢糧路費,他們甚至要給得更多;但如是一來,他們要給予傷亡士兵的家屬的撫卹也將節節攀升,若不給,高句麗軍民會認爲他們連敵人都不如。

    說白了,這是一場人心的爭奪戰,其兇險處,比真刀實槍的戰爭尤爲可怕。

    未幾,高惠敦帶着一人大步走了進來,來客是一名文官,他身上黑色袍子被雨水打溼大半,步履沉穩、身形健碩,背後揹着一柄橫刀,刀柄自其肩膀露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刺骨的殺氣。

    高元瞳孔驟然收縮着,他能感覺到這個文官殺過不少殺人,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絕對不是一個純粹的文官;而他背後那把刀了,更不是一個裝飾之物,而是真正的兇器。

    來人上前幾步,微微躬身一禮,說道:“遼東道行軍參軍凌敬見過遼東郡公。”

    遼東郡公乃是高元尚未入侵大隋之前,楊堅所冊封,然而高元后來又要求楊堅封王。此舉在某種程度上說,已是挑釁,可楊堅考慮到突厥汗國勢大,大隋東北需要穩定,不宜再多一個強敵,心中儘管非常不爽,但受制於勢,仍舊封高元爲高句麗王了。

    不久之後,高元果真率領高句麗爲首的東北/聯軍入侵大隋,從而引發了那一場悲劇性的遠征。自那以後,兩國關係降至冰點。

    凌敬此時稱高元爲遼東郡公,實則是把高元的地位、影響力降到天皇十八年那種狗奴才的地步,同時也是向高元表明楊集和大隋王朝的態度。

    高元自也明白此理,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憋屈,然而形勢不如人,而且還因爲贖買俘虜和傷兵一事,看到和談的曙光,故而只能對凌敬的稱呼忍住了。

    看了看凌敬,強笑道:“凌參軍免禮,請坐!”

    “多謝遼東公,不過這就不必了。只因我們在杉松城的人手嚴重不足,而高句麗傷兵衆多,卑職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兒。”凌敬卻不領情,他拱了拱手,問道:“此來,就是想問問遼東公,不知你們對於一人十石糧食和十斤銅的價錢有何異議?”

    高元皺眉道:“這太多了,我國土地貧瘠、國小民寡,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糧,能否減半?”

    高句麗盛產銅鐵,缺少的是產糧的富庶之地,以及種田和開礦的人口。這些年來,他們用大量的銅錠從幽州買到很多糧食,所以一人十石糧食的價錢,此刻完全拿得出來。

    可是做生意,講究的是能省則省;若是能夠減半,累計省下來的錢糧那可是一筆大數目。

    “我家大王素來好說話,也知道遼東公有困難,在卑職南下之時,說過一切都好談。”凌敬看了高元一眼,微笑道:“假如遼東公滿足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家大王能夠將傷兵如數送來,甚至一顆米、一兩銅都不要。”

    “哦?”高元當然也知道這所謂的“小小的要求”比錢糧更苛刻,但是他還是好奇的問道:“但不知衛王有何要求?”

    凌敬認真的說道:“我家大王說大隋和高句麗一衣帶水,高句麗對我大隋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好兒子、乖女兒。父子父女之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鬧到這個地步,說到底還是惡奴們爲了一己之私,故而挑撥離間。”

    見到高元聽得臉都黑了,凌敬好整以暇的繼續說道:“作爲父親又怎能向子女索要錢糧呢?只要遼東公將欺主惡奴交給大隋處置,一切都將不復存在。至於錢糧什麼的,自也無需再給。除此以外,大王也考慮到了遼東公所說的‘民寡’,所以很願意解遼東公之困惑。”

    “這是大王的親筆書信,遼東公一看便知。”說完,凌敬便將一封信交給一旁的高惠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