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一個聽起來有點奇怪的要求,但柳照影還是答應了,反正她也不損失什麼。
而且她也想看看謝平懋到底想做什麼。
說實話,柳照影是一個極其敏銳的人,要說以前,謝平懋對她也算友好,但那是因爲謝三公子是個和善惜才之人,他覺得一個人值得交往,便多會對他放縱些,所以他朋友多,尊敬他的人更多。
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不至於表現出很明顯的親近之意,畢竟他謝三公子的牌子在那掛着,身份在那端着,做不來自降身份的事。
不過最近,柳照影就細微地察覺到他對自己過分的關注了。
她身上有什麼值得他留意的?
她不覺得他能夠看出自己是他的前未婚妻——他根本就不瞭解季如蕙。
難道說他看破了她的女兒身?
這倒是值得警惕了。
考畫學生雖然比考科舉容易很多,但若是被揭發出女兒身一樣會被剝奪資格,到時候她的原定計劃就會多了許多阻礙。
畢竟作爲一個女人,在這個世間行走,絕對是有頗多困難。
因此,面對謝平懋這樣藏着試探意味的邀約她欣然同意了。
這位三公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看看就知道了。
……
回到雅閣,孟眠春還是等地頗爲不滿,對柳照影又擺出了那副橫眉怒目的姿態:“說什麼說那麼久?”
“和他解釋一下。”
“和他有什麼好解釋的,他算老幾!”
“他若真要告狀,你免不了喫一頓打,諭旨申斥很光榮嗎?孟少爺,別忘了你現在的任務,金陵城不想待了?”
“呸,那你這又是什麼表情,幸災樂禍啊,你不想活了?”
他作勢要去拍她的頭。
雙喜雙祿幾個不懂事的早就被他拍習慣了。
柳照影劈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別鬧了。”
其實沒在鬧的……
孟眠春想着。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她笑,他竟是心情又放鬆了起來。
想想,他們好像好幾天沒說話了。
等等,他還在等這傢伙道歉呢,他對自己笑什麼笑!
孟眠春想到兩人之間還未解決的矛盾,就一甩手,說道:“你不是很有骨氣麼,在府裏這麼多天都裝得像個隱形人一樣,繼續裝啊。”
柳照影知道他這是又抽風了,也懶得和他計較,“今天,還是謝謝你了。”
“我本來就想打他了,不過,看你剛纔那個架勢,你還真打算現場和他切磋比一下畫技?也太蠢了吧。”
柳照影說:“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賣藝的,何況即便我畫得再好,他作爲大家,說一句不好,身邊還不是一百張嘴跟着他說不好,我的初衷只是想把事情鬧大,讓他感受一下人言可畏,不過若是可能,我也真的很想踹他兩腳。”
他如此直白地說想踹方清儀,孟眠春聽得哈哈大笑。
不錯不錯,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真是頗有他的風範。
江謹謙臉上的神色有點複雜,他都在這兒站了有一會兒了,這兩個旁若無人的年輕人竟然一點都沒發現他。
他的眼神古怪地在兩人之間穿梭了一下,想到了方清儀捱打的理由,心想其實也不怪他多想,這位孟小國舅確實很看重這個叫柳照的少年。
不過方清儀也真是俗話說的腦子缺根筋,除了畫畫,大概什麼事都不會在腦子裏轉個彎。
有的話也是能當着人面亂說的?
什麼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的,就是他這麼猜也不能這麼說啊,這不就是典型的禍從口出了嘛!
江謹謙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朝孟眠春拱了拱手,說道:“國舅爺,方大家醒了,剛纔的事,他也說了是個誤會,您看這樣,您也給他個臺階下,他也會收回那條命令,恢復所有考生的資格,柳照,這樣你就可以去考畫學生了。”
柳照影想了想,大概是謝平懋真的說動人家了,說是互相給臺階,明明是對方讓步比較大。
方清儀那種榆木腦袋,連孟小國舅都不認識,肯定是不屑於諂媚權貴的,他鬆口不計較,多半不是因爲怕了孟眠春。
不過孟眠春不這麼想,他哼了一聲,很囂張地說:
“算他識相,能少挨點皮肉之苦,那你讓他滾過來道個歉吧。”
江謹謙內心:道歉?這叫給個臺階下嗎???
柳照影撫額,拉住孟眠春的袖子說:“算了吧,你讓他道歉說什麼?這叫越描越黑知道不?到時候金陵的百姓說起來,只會談論你孟小國舅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
這個道理他都想不通嗎?
孟眠春聞言挑了挑眉。
江謹謙聽得直點頭,還是這個柳照懂事啊。
孟眠春還是不太滿意,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繼續說:“我喜歡男人和他給不給我道歉有什麼關係?就算我是真的喜……嗚嗚嗚……”
他說不下去了,因爲他被柳照影順手就用一塊糕點塞住了嘴巴。
再說下去,他就快承認自己是個斷袖了。
真是要瘋了。
柳照影還不想被他連累名聲啊。
孟眠春嘴巴被塞地像只青蛙,怒目瞪着柳照影。
膽子大過天了她,敢用糕點堵自己的嘴!
柳照影已經熟能生巧地把孟眠春往門外扯,一邊對江謹謙說道:“江大人,回去後我們會備一份歉禮給方大家,你放心,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喫飯了。”
“喂,你!”
出了門,孟眠春好不容易咽完了嘴裏的糕點,不滿地想繼續抗議。
什麼鬼東西真是難喫死了——當然他也沒想到過要吐出來。
莫名喫完了他最厭惡的紅棗糕點,一句話還沒說出來,他很快又被塞了第二塊。
孟眠春:“……”
柳照影安慰他:“少爺,我們回去喫火鍋吧,別說了。”
我說什麼了?
你倒是讓我說啊!
江謹謙看着兩個匆匆離去,或者說是一個拖着一個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