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最北面的重城之一,緊鄰肅州,被視爲北方的門戶。
這一日,柴城北城門前來了一支浩蕩的商隊,足有上百輛馬車,押着滿滿的貨物而來,引得守城的大乾官兵們都好奇的張望着。
以前的時候,這裏是常有商隊而行的,可是自從天下大亂之後,這裏的商隊就變得急劇減少起來。就算是偶有商隊路過這裏,也就是十餘輛馬車而已,便是三五輛馬車也是常態。但像是今天這般,突然間出現了上百輛馬車,也就難怪守城將士們都會忍不住好奇之意了。
交了車馬入城費之後,車隊入城而來。或許是官道常久失修,太過顛簸的原因,路過城下時,一輛馬車突然間傾倒,然後貨物便摔倒在地,接下來成袋的,品質上等的大米便譁拉拉的撒落了一地,引得不少看到這一幕的人在心中驚呼不已。
戰亂時期,什麼東西最低賤——那無疑是人的性命。
可說到什麼東西最寶貴——那無疑就是糧食了。
不誇張的說,只要有了糧食,但凡是有點野心之人,很快就可以拉起一支烏合之衆的軍隊來。
有了糧食,無數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爲其效力,可想而知,這東西是如何的金貴。可是現在,這麼多的糧食就落到地上,當下就引得不少人注目,更有一些街旁穿着襤褸的百姓,是一擁而上,上去就搶。
“都讓開,讓開。”車隊中的那些護衛們衝了出來,將那些搶糧食的百姓給推到了一旁,期間不免會動些腳拳,傷了幾個人,這才讓瘋搶的勢頭爲之一緩。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商隊之人將掉落的大米重新的裝袋封好。
眼前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流傳出去之後,柴城很快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餘圖,柴城將軍,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迅速的向着郡守府而去,見到了郡守呂色。
呂色,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體看起來有些偏瘦,臉色上也有些蒼白。其實他倒是人如其名,好·色如命。
纔來柴城不過一年的時間,卻是讓城內的不少百姓都跟着遭了秧,尤其是家中有妙齡女子者,更是成爲了頭號的目標,以至於現在在城內,稍有些姿色家的少女不是草草的嫁了人,便是舉家逃往了別地。
造成如此大的破壞力,可依然還是穩座在郡守的位置上,就是因爲他的叔叔是呂江令,青州總兵。
呂江令娶了好幾位夫人加小妾,也生了一些個孩子,但不知爲何,就是沒有一個男丁堅持到成年的,以至於現在整個呂家就只剩下侄子呂色這麼一顆獨苗。如此便是十分的喜愛,經他的推薦便成爲了柴城郡守,成爲了一方大員。頗是有些山高皇帝遠,他就是皇帝的意思。
餘圖向着呂色彙報了聽到的消息,原本還一幅懶洋洋的呂郡守當下就來了精神。“此事當真嗎?馬上派人去打探他們的底細,在做其它考慮。”雖然說一百多車的糧食很是讓人眼饞,可正因爲此,纔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畢竟能在亂世中弄來這麼多糧食的商人,想必定也是有身份之人,就很有必要弄一個清楚,看看是不是自已能夠招惹的。
餘圖領了命令之後,便親去了一趟那些糧商們落角的客棧。在得知是城內將軍親自而來的時候,商隊的領頭者,金振便一臉笑眯眯的親自迎了出來。
迎來的金振眼看着餘圖的身後還有一隊的士兵跟隨,臉上不見絲毫的變化,依然還是笑盈盈的上前見禮。“商人金振見過將軍大人,還請進屋奉茶。”
“好。”餘圖打了一個手勢,讓身後跟隨的士兵守在外面,隨後便跟着金振進入到了裏屋,他也很想看看眼前這人想要說些什麼。
裏屋之內,茶香味四溢,鼻子微動之下,餘圖便聞出這是吉州茶的香氣,還是上好的吉州茶。聽說這東西即便是在大華控制之地也屬於極爲奢侈之物,出貨率極低,非是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定要有身份纔行。
餘圖還是上一次跟着自家的郡守去往青州上都見過青州總兵呂江令的時候,纔有幸聞到一回。可那一次卻是連品嚐的資格都沒有。不曾想到,在一個糧米商人手中,竟然還有這般的好東西。
金振走在前面,很客氣的請餘圖座了下來,隨後倒出了茶水,“將軍大駕,使得寒舍是蓬蓽生輝,區區茶葉招待實在太過寒酸了一些呀。”
“呵呵,哪裏,能與餘將軍這般的人傑交朋友,正是金某求之不得的呢。來,請喝茶。”金振呵呵的笑着,一臉彌勒佛的樣子做了一個請茶的動作。
餘圖不在客氣,當下就端起了茶杯品飲起來。果然是入口流香,味道極佳。
這邊的金城一邊給餘圖添着茶,一邊繼續笑問着,“但不知道將軍所來,可是有公事嗎?”
“哦,倒不算是什麼公事。只是聽說城中來了一支商隊,出於安全考慮過來看看而已。”餘圖打着哈哈說着。
“原來如此。其實將軍大可以放心,金某是一個本份的商人,做的就是糧米的生意,現在正掛靠在大華國的商會,這一次就是幫着大華運糧而已。嗯,蒼狼營知道吧,這一次其實就是給他們送糧食的。”金振似乎很好說話一般,上來就把自己的底全露了出來。
原本還以爲要費些力氣才能打聽出對方的底細,想不到的是,這麼快就全給弄清了。蒼狼營嘛,餘圖自然是知道的,自從大華立國之後,在滇州地區活動的蒼狼營便是第一個響應,並召告天下,願意聽從華帝的召喚。也就是那個時候,大家才知道,原本這支勢力是華帝唐傲支持建立的。
餘圖自然也是聽過這件事情的,這纔沒有任何的喫驚之意,臉上便有些做了難。
說起來,唐傲自立爲華之後,自然是引來了乾文帝的斥責與不承認。可也僅僅是說的漂亮,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即便是雙方大軍交界之地也沒有任何的兵力變化,就似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而在順王唐佳監國之後,更是向下面的五州下了一道命令,便是不要主動與大華軍發生什麼衝突。還說大家都是乾人,不應該自已人打自己人。
這種話也就是騙騙普通的百姓罷了。事實上,瞭解真相的人都清楚,這是因爲順王根本沒有獨立與大華軍爲敵的勇氣而已。
柴城做爲乾文帝治下的城池之一,有關命令他自然也是收到了。現聞聽金振主動報出了大華的名號後,他便猶豫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動手搶下這一批糧食了。
說實話,南方戰亂之後,好些個產糧大城都因爲受到了嚴重的破壞不僅無糧外售,便是保證自已所需糧食也是十分困難。糧食的產出變少了,使得糧價自然是節節攀升,已然是大戰之前的十倍有餘。就這,還有很多人用銀子也買不到糧食。
全天下唯有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之前的吉地,現在的華地。這裏因爲早已經安定了下來,且這裏的良田不在歸於權貴之手,而都分到了百姓手中,田地被大大的利用,加之華帝又弄出了一種叫做化肥的東西來,足可以提升糧食三成的產量,這般一來,那裏的糧食倒是年年豐收,且開始有了大量的盈餘。
全天下四處都在混亂,都在捱餓,唯有華地不僅糧食價格低廉,且多的糧倉都快放不下了,這使得不少的百姓是聞風來投,華地的人口是越來越多。
同時也讓不少的商人看到了商機,紛紛想辦法去往華地行販糧之舉。恨只恨這路途太遠了一些,其中風險甚大。加之華地對外售糧的價格也並不低,與他們自行售賣的時候是兩個價格,以使不少的商人並未獲利多少。倒有不少人因爲天下大亂,碰到了歹人,死在了販糧的半路之上。
漸漸的,販糧商人就少了很多。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大糧商,卻又是大華的人,餘圖怎能不去爲難?
有心想要留下這些糧食,自已喫也好,販賣出去也罷,那都是一筆外財了。但上面又有命令,倘若真的把人給留下來了,會不會引來大華的不滿,從始引來對方的大軍壓境呢?
餘圖還在猶豫間時候,這一切看在金振眼中,還以爲對方是想索要一些的好處,當下便笑了笑道:“哎呀,是金某不會做人了,將軍稍等。”
說着話,就見金振起了身,很快又抱起了一個小木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接着便將其打開,爾後從裏面取出了五張銀票送到餘圖的面前。“餘將軍,在貴軍地界,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呀。”
手中握着五張一千兩的銀票,眼看着金振合起了那個裝滿了銀票的小木箱子,餘圖這一會是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