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聲音細細的:“姐姐,你也不要和姐夫生氣,我知道不是他的錯。”
江白點頭,問田柔:“你三哥說過,想要怎麼解決這件事嗎?”
田柔搖頭:“我和三哥說了,姐夫把生意做的這麼大,一定是講道理的人。三哥也同意先看看姐夫想要怎麼說。”
“三哥人不壞的,我們還給姐姐你的錢,大部分是他借給我們的,”田柔說到這裏,不好意思的笑笑,“不過我和江城有手有腳,以後做一些小買賣,很快就能還上。”
江白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我知道了,這樣吧,三天之後你們再過來一趟,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的。另外,到時候把借據還給你們。”
田柔乖乖的點頭。
三個人又寒暄了一陣子,田柔拒絕了江白留他們喫頓飯的想法,說:“天色太晚了,待會兒還要找回村的馬車,不然就怕走夜路。”她一個大肚子,太晚不回家總是危險的。
江白也沒有再勉強,田柔就拉着江城告了別。
趙毅回來時候已經深夜了,他談生意,免不得喝了點酒,倒是沒喝醉,稍微有點上頭,昏呼呼的回了自己臥房。
一點上煤油燈,見一個女影在椅子上坐着,嚇得清醒了一半,他定睛一看,是江白,頓時鬆口氣。
“你怎麼在這兒?”
江白雙手環胸,臉色沉重:“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趙毅身上有酒臭味,特意沒有上前,先從茶壺裏倒了一碗涼茶喝了,才問:“什麼事兒?”
江白詳細的把田柔三哥這件事說了一遍,連帶着給他看田柔帶過來的銀子:“他們走之後,我仔細算了算,一分不少,都還了。”
這忙幫還是不幫?
江白是傾向於幫的,江城雖然偷奸耍滑,但田柔是個好姑娘,她和孃家、趙毅和趙家的矛盾不該轉移到她們田家身上。
但是她不知道趙毅什麼態度。
趙毅聽着江白說話,忍不住又灌下兩杯茶,隨後問:“這錢是田柔她三哥借給田柔的?”
江白點頭:“田柔是這麼說的。”
趙毅沉吟許久,說:“那就把銀子收了,這兩塊地賣給她三哥吧。”
江白也想過這個方法,但——
“爹孃那裏怎麼辦?”
江白她爹早逝,她也斷不會主動提起王秀芬,因而趙毅知道,她口中的爹孃是指趙老爺子和趙老太。
趙毅嗤笑一聲:“他們縱容孩子拔掉莊稼,還想要地?”
在農村人眼裏,莊稼可不只是賺錢的東西,更是能延續生命的奇蹟。
現在離秋收只有兩個月,再種也來不及了,往輕了說,這些孩子的舉動觸犯了律法,嚴重的說,這天下會因此多了幾個餓死的流民。
江白知道趙毅有辦法解決趙家人,因此放下了心頭大石,說:“那我明天把賣地的契本準備好,後天記得把時間空出來。”
這個契本需要趙毅簽字,否則江白怎麼折騰都沒用。
江白這才睜眼瞅他,見他酒氣熏天的模樣,嫌惡的皺皺眉。
但趙毅剛剛的決定很讓江白滿意,江白又心軟了,忍不住道:“那茶水都涼了,別喝了,我去給你燒點熱水。”
趙毅擺手:“不用。”
他剛喝完酒,火力旺,正好喝點涼的下火。
江白道:“水還是要燒的,渾身酒臭味,怎麼也要洗個澡吧?不然怎麼睡?”
趙毅低頭思考了一下,說:“不用你燒,許奶孃呢?”
“許奶孃早就哄着小樂去睡了,”江白道,“再說,許奶孃是僱來看孩子的,人家沒有給你燒水的義務。”
趙毅聞言,說:“明天你再去選兩個丫鬟小廝過來。”江白愛乾淨,平時收拾的時候許奶孃會搭把手,但遇到現在這情況,就有點需要伺候的人了。
趙毅平時居無定所,沒有要人伺候的習慣,身邊除了譚吉也沒跟過別人。
之前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可能就臭着睡了,男人嘛,不修邊幅的多,但在江白麪前,他不會表現出來。
江白過來後,家裏有了女人和兩個孩子,氣氛立刻變得不一樣了,趙毅現在幾乎不喫外食,天天一到飯點就回家,因爲家裏有人等着他喫飯。
江白點頭:“行。”
她出門去廚房燒水,趙毅也跟在後面。
做完晚飯後,火悶在竈膛裏,江白打開擋板看了看,沒有熄滅。
她趕緊放進去一些易燃的小柴火,讓火勢大起來,趙毅很有眼力見的拿起燒水的大桶,拎去院子裏盛滿了水再拎回來。
兩個人並排坐在竈臺前,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江白忍不住先開口:“這套院子你買下來了?”
趙毅點頭。
“你會不會覺得,隔壁有點吵?”江白又問。
隔壁就是王忠義夫妻倆的藥膳館。
趙毅平時在外面處理事物,倒是不覺得,但他很快明白江白的意思。
——“你覺得吵,咱們就搬走。”
江白滿意的勾起嘴角,她覺得當下的趙毅很好說話,便問:“你在縣城還有其他房產?”
“沒有,”趙毅搖頭,縣城的房子性價比不高,他這套院子還是江白開店後買的,“但是咱們可以再買一套。”
說完,他楞了一下,想到自己的銀子大多在江白手裏,又說:“我現在手裏沒錢,你可以再買一套,放在你的名下。”
江白沒有推辭,問:“買房子的話,你有什麼要求?”
“要求?”趙毅重複了一遍江白的話,想了想說,“我想要新房子裏,有平安,有喜樂,有你。”
他盯着江白,眼珠黝黑,裏面反射出昏暗溫暖的燈光,眸子裏的溫柔像大海一樣溢出來。
江白的心臟突然砰砰砰的跳起來,她臉紅彤彤的,不知是被竈火發出的熱氣燙到了,還是害羞了,她心裏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令她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