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四海鯨騎三冊全 >四海鯨騎2_第六十一章 交換
    銅雀苦於刀刃加身,只能暗罵商團十一元老,這事他們辦得真可謂老糊塗。

    玉璽丟失一事看似嚴重,可天塌下來也不過是先砸到李王,與他們騎鯨商團並無直接關係——千百年來騎鯨商團不就是靠這一手翻雲覆雨的?現在倒好,老傢伙們不敢惹李王,先把事情透露給他,把刀子全捅在他身上,想讓他銅雀一個人給全朝鮮背鍋,可是古來君恩自淺,大明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啊。

    還有燕帝剛纔那幾句生意經,聽來已經不只是針對北平之事,而是藉機諷刺自己沒有迷途知返,又暗示建文是賠本買賣。不過既然燕帝還有心挑撥離間,就說明他還沒有雷霆大怒——因爲他眼前的事實在是過於重要了。

    銅雀想到這裏,只能勉強辯駁了幾句,儘量把水往十一元老身上潑;燕帝卻聽也沒聽,只是向下看去。

    山下城中到處都是穿着錦衣的將士,扛着高牙大纛,牽着駿馬華車,正在聽一個禮官念什麼禱告天地的詞。那詞又長又無聊,燕帝卻聽得精神矍鑠,銅雀自詡年紀漸長,聽不得這些,沒過多會就困得睜不開眼。然而在銅雀快睡着的時候,那禮官又停下來不念了,樂師們卻又掏出鑼鼓鐃鈸吹奏一番,把銅雀已經合起來的眼皮又撐了開來。就這麼唱一會念一會地交替下來,那天都要矇矇亮了。

    銅雀心想,自古也沒有大半夜舉行儀式的?可他看了看天上,大抵清楚這和特殊的星象有關係了。

    過了一會,那些儀仗隊伍全都撤走,姚國師帶着僅剩的三個神道官回來了。姚國師看了一眼銅雀,最後將一個沙漏放在那裏道:

    “陛下,倒計時現在就可以開始。”

    在燕帝無法望到的官道碼頭一帶,騰格斯大剌剌地把烏都罕號停在碼頭,留人在碼頭把門,其餘蓬萊將士們則上了岸一路西行,和建文碰了頭。

    “奇怪了,這路上怎麼也沒有軍隊把守?”小郎君擔心有詐,抓住建文提醒,“就好像進入無人之境似的。”

    建文剛纔已經巡查了一圈,聽他這樣問便回答道:“朝廷恐怕也擔心計劃有變,不敢在這裏佈置太多人,這正中妖僧下懷,他想要用新城來製造‘洞天’,非得是傾城的大陣仗。人撤走反而好。”

    “剛纔那些儀仗的隊伍撤走,這裏就幾乎是座空城了,不過伏兵還是有的。”七裏依照幾個方向,將擅長佈陣作防的琉球三老探查來的情報說了一遍。

    根據各處伏兵的方向,就可推出姚國師將要啓動的大陣具體是何等範圍。

    諾飛舟聽到這裏嚷嚷道:“這陣害死我們好多兄弟,今天是舊仇新帳一起算。”

    見蓬萊衆羣情激憤,建文囑咐道:“關掉陣的事就交給我,待會大家一定要倍加小心,聽從判官郎君的總指揮,發令撤退時,統一往東邊青龍方向殺出。”

    趁着各小隊制定作戰計劃,騰格斯將他們從天津衛過來時得到貪狼七殺協助的事說與建文聽,,並把建文的破軍烙——那枚被燒燬的“海獬珠”從王狼脖頸裏取出來,還給了他。

    建文沒料到貪狼和七殺會摻和進來,雖然只是在外圍來了又走,但這對他們而言,已是很大的幫助,他心中慨嘆一番,舉起珠子道:“大家拿出自己的破軍烙。”

    領兵的小隊長們紛紛拿出代表自己判官身份的“破軍烙”,小郎君也擎出一把大劍,在機械手上轉了一圈,正是破軍生前的巨闕劍,這劍鞘正是小郎君的破軍烙,不過今日臨敵,把劍一起拿來了。

    建文道:“破軍烙下,一切無所遁藏,只因爲它們代表着每個人與蓬萊的過往。”判官們掂着有着自己烙印的物品,不禁追思自己和蓬萊、破軍相識的故事,還有之前陣亡的兄弟們,推潮鬼,銅鳳凰……一時都靜默下來。

    已經快要天亮,一陣凌晨的微風吹得諸人頭腦輕快,都跟着建文舉起破軍烙,低聲喝道:

    “爲了蓬萊不毀於我輩之手!”宣言完畢,便目送建文徑直向城中心去了,餘下之人則磨拳擦掌地準備迎敵。

    正好又有哨兵向判官郎君來報:“鐵面佛登陸,因爲奈何不得鷹靈船,現在都換了馬匹趕來。”從水母島爲搶寶物初見時起,這幫水師和蓬萊就素有恩怨,一見面自然會是像兩隊管不住的虎狼般撲到一起,現在蓬萊衆就已經按捺不住,紛紛掂起自己手裏的傢伙來。

    小郎君思忖道:“水師打登陸戰倒不奇怪,怪的是真正的親軍卻躲得遠遠的。鐵面佛那莽漢不知情,豈不是要白白捐軀了?”

    同樣空無一人的還有城中央的中心祭壇。

    建文舉着銃和七裏向內中摸索許久,確定了姚國師和他的同黨已經撤離,看來是已經準備要發動洞天。現在他們面前是兩排極其詭異的人身獸頭立像,自然不是隨便放在那裏的。

    他倆向後一繞,果然背後全都是八臂神的樣子,只是比神廟中那座神像小得多,而且八臂全都合抱。這樣每尊神像分別困住一個人,就好像兩排枷鎖一般,可見祭壇上並非沒有人,只不過人就是祭品。

    這些人見建文和七裏來了,紛紛求救。建文隨意找了其中一個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何被關在這裏?”

    那人是個年輕人,梗着脖子道:“在下當今棋聖爛柯生,那個國師說我腦中算計已經超出一般人類,是世間難得的人子之一,要把我做什麼三牲……”

    建文見他說得自信,不像是自吹自擂,心下道:“原來光有鄭提督一個人還不夠。”

    果然這兩排囚犯裏面人物形形色色,有婦女,也有老弱,總有二十七八個,但各個都是形容詭奇,一個都不像凡夫俗子,剛剛那個爛柯生在其中已經算是平平無奇的範疇。再往前查勘,還有一些好像是由不同人的部分拼縫起來的大活人,有的身同焦木,有的方瞳闊臉,更有幾個人一看就是接觸過海藏珠、已經被徹底侵蝕,完全異化成了別的東西。

    種種異人不一而足,雖然看不懂姚國師這樣安排的用意,但每個人好像都代表某種超凡脫俗的素質,要不然也不會被他選中去做祭品了。

    “原來能成爲所謂世間人子的,就只能是這樣的奇形怪狀嗎……”建文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有些諷刺。

    “誒,這位壯士可不能看低我們,說話要負責的,”旁邊一位雙手套着竹筒的長毛人叫道,“不過你既然來到這裏,何不把我們幾位放出來?”

    建文還沒解釋,那個算力甚強的爛柯生早回答道:“放出來?呵,哪怕有一個人在大陣啓動前逃脫,那妖僧就會察覺到陣力的變化,我們全玩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