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且問你,微姐兒回來的那天,你到底和瑤姐兒去了哪裏,又見了什麼人”
範氏原本不想提及這件事的,可黃澤宇都敢明目張膽把書信傳到東陽侯府內院來了,她要是再不管管,一旦傳了出去,外人只會笑話她這個掌管中饋的長房太太教女無方。
被範氏這麼一問,雲綺蘭馬上就慌了,拼命搖着腦袋,“沒,我沒有。”
“有人親眼見着了,你還敢狡辯”範氏眼神又冷了幾分。
雲綺蘭想起那天邱霞在蘇府威脅她的話,嚇得渾身一哆嗦,顫着嘴脣,支支吾吾,“是是四姐姐的表哥。”
果然如此,看來那天邱霞說的話並非在撒謊,蘭姐兒和瑤姐兒的確是私下裏去見黃澤宇了。
兩個受盡禮儀規訓的大家閨秀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去見了外男
範氏氣得不輕,趕緊伸手撐着腦袋。
“大伯母,我知道錯了。”雲綺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該聽四姐姐的話,不該相信她”
範氏擡起頭來,“你好好與我說說,你是怎麼認識黃澤宇的”
事已至此,雲綺蘭哪還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道:“我爹是庶出,大伯母知道的。”
範氏眉棱一擡。
“所以我的出身與三姐姐和四姐姐比起來,差了一大截,也因此,常常被四姐姐壓制,對此,我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她告訴我,只要我乖乖聽她的話,她就從她外祖家給我挑個優秀的夫婿,都怪我當初眼皮子淺,一時錯信了她的話,直到”咬咬脣接着說,“直到微姐姐回來的那天,四姐姐帶我去後園見了黃公子。”
後來後悔的話她沒說,縱然身份不高,雲綺蘭的自尊心也極要強,她怕範氏會因此打擊笑話她讓自己討個沒臉。
“見到黃澤宇,你就後悔了”
雲綺蘭沒說,範氏卻是替她接了話。
雲綺蘭渾身僵住。
“你那點小心思,還瞞不過我。”範氏道:“蘇家宴會那一天,我雖然與你們姑娘家沒在一處,但還是聽說了不少,你打扮成那樣,不就是爲了能在世家夫人跟前露臉麼”
雲綺蘭無言反駁。
“身爲女人,誰不想嫁個如意郎君”範氏語氣減緩,“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可你這種做法,不僅在世家夫人跟前討不得好,反而大大降低了你身爲貴女應有的氣質和素養,宴會的確是露臉的好機會,卻也是考驗一個人言談舉止的重要場合,不該露臉的時候你胡亂插話,該你露臉的時候扭捏作態,別人嘴上不說,卻是一絲不漏地看在眼睛裏,下回再見,誰還稀得與你搭話”
雲綺蘭死死攥緊手指,腸子都快悔青了。
大伯母說得沒錯,蘇府宴會的時候,她的確因爲急着出風頭犯了不少過失,但能去蘇家宴會的都是極有身份的人,她們明面上自然不會笑話她,暗地裏一準兒戳她脊樑骨,那天的宴會,她着實丟了不少面子。
範氏這樣處罰,也算是公允了,雲綺蘭沒話說,慢慢站起來,抹了一把眼淚,“多謝大伯母寬宏大量。”
“下去吧”範氏疲憊地擺擺手。
雲綺蘭躬身退下,心中卻暗暗含了恨意。
她只見過黃澤宇一面,那個人就算再有通天本事,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不動聲色地把書信直接傳到東陽侯府內院來。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雲雪瑤做了牽線人了。
甫一想到這裏,雲綺蘭頓時切齒,加快了腳步,很快去了雲雪瑤的院子。
天氣炎熱,雲雪瑤正在花架下納涼,兩個小丫鬟輕輕打着蒲扇。
其中一個丫鬟瞄到雲綺蘭在院門邊晃悠,悄聲對雲雪瑤道:“四姑娘,五姑娘在外面呢,看樣子似乎是來找您的。”
雲雪瑤直起身子,果然瞧見外頭的人是雲綺蘭,她拔高了聲音,“從什麼時候起,五妹妹學會過四姐的院門而不入了”
雲綺蘭原本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直接進去找雲雪瑤問個明白,如今被點了名,心中尷尬,索性不多想了,擡步走了進去。
雲雪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嘖,瞧五妹妹這滿臉淚痕我見猶憐的樣子,誰惹你傷心了”
雲綺蘭想起之前範氏教訓自己的一番話,頓時怒從心來,盯着雲雪瑤就不放,“我且問你,黃澤宇寫來的那封信,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雲雪瑤笑了,“我聽不懂五妹妹在說什麼。”
雲綺蘭氣急敗壞,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如果不是你從中搭橋引線,那種信怎麼可能到得了內院”
雲雪瑤眉眼間浮現幾分譏誚,“我聽人說,五妹妹先前被大伯母叫去了荷風苑,責罵得很厲害,莫非就是爲了這事兒”
雲綺蘭捏緊拳頭,小臉怒得漲紅。
“與外男私通書信,你膽子倒是不小。”
雲綺蘭紅着眼圈,準備叱罵雲雪瑤的那些話一句也不敢吼出來。
說到底,她只是個庶出老爺的女兒,外祖家又沒什麼靠得住的背景,與雲雪瑤這樣有個首輔外祖的人比起來,終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哽咽了幾下,她一咬牙,提着裙襬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雲雪瑤瞧着她倉惶而逃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狠絕之色。
今天被範氏抓包的這封信,雖然信上說的黃澤宇要去很遠的地方讀書這事兒是真的,但其實並不是黃澤宇本人寫的,黃澤宇是文人,再怎麼無禮,也不可能直接給把信給傳到閨閣內院來。
那封信,是雲雪瑤模仿了黃澤宇的筆跡寫出來整治雲綺蘭這個小賤蹄子的。
當初就警告了她要聽話,誰知這小蹄子貪心不足,放着首輔的孫子不要,偏要去蘇家宴會上丟人現眼,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雲雪瑤始終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