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頭越走越遠的那抹背影,雲初微失笑,搖頭。
“姑娘,表姑娘她也太過分了。”白檀是個護主的,見到邱霞那樣撞着雲初微走過去,氣有些不順。
“無妨。”雲初微伸手撫平被邱霞撞過的衣襟,“我這人有個規矩,再一不再二,這次,看在上回蘇家宴會她出面幫我說過幾句話的份上不與她計較,若再有下回,可就沒這麼容易善了了。”
白檀能明顯從雲初微的語氣裏聽出徹骨的寒意,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幾下。
自從進入香樟閣伺候的一天起,她就發現了,自己這位主子,看似平易近人,可一旦動怒,她們這些做丫鬟的誰也不敢近身。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微姑娘從不輕易動怒,更不會在丫鬟跟前擺架子,所以目前整個香樟閣還算相安無事。
“太太。”已經走到範氏跟前,雲初微象徵性地福了福身子。
範氏微笑着點點頭。
老太太目光落在雲雪瑤身上,“四丫頭,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雲雪瑤冷沉的視線不着痕跡得從雲靜姝身上掃過,搖搖頭,“大概是今兒起得有些早,馬車裏又有些悶,所以腦袋暈乎,祖母放心,我沒事的,一會兒走走就好了。”
“那就好。”老太太寬了心,“今天的宴會比不得尋常,你們中不管是誰都必須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頭來,誰要敢出了一丁點差錯,回去後我就着家法伺候”
這些話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警告雲初微。
雲初微只當玩笑話聽聽,並沒往心裏頭去。
等邱霞親暱地攙扶着老太太往裏走的時候,雲初微才把範氏叫到一旁,問:“我能不能戴着面紗參加宮宴”
“這”範氏有些爲難,“太后壽宴,一會兒免不了要喝酒,你若是戴着面紗,恐怕多有不便,最後還是少不得要摘下來。”
雲初微蹙了蹙眉。
不能戴面紗的話,待會兒讓蘇璃瞧見可就不妙了。
太后壽宴,還不是給蘇璃瞧見她真容的好時機。
雲初微心念一轉,想到了法子。
看來要避開蘇璃,只能自己先避開宴會了。
雲初微放慢速度,等老太太她們走沒了影兒之後站到荷塘邊,眼瞅着四下無人,雲初微吩咐白檀,“今天的宮宴,我不想參加了,一會兒我從這裏跳下去,你就放開嗓子大喊救命,明白不”
白檀嚇得臉都白了,“姑娘萬萬不可,清晨荷塘水寒涼,您若是就這麼跳下去,會生病的。”
“放心,我沒那麼矜貴。”雲初微衝她擠擠眼,“只要你喊救命喊得夠賣力,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救我的。”
白檀還想再說什麼,就被雲初微開口打斷了,“別囉嗦了,否則以後的宴會我都不帶你來。”
白檀悻悻閉了嘴。
雲初微踩到荷塘邊緣上,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準備往下跳。
身子放空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非但沒有往前撲,反而胳膊被人拽住,瞬息過後,後背落入了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裏,一股芝蘭清桂的熟悉氣息傳入鼻。
雲初微猛地睜眼,偏過頭,正對上一雙修眸,狹長漂亮,澄澈明媚,裏面映出她素淨清麗的面容來。
抱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宣國公蘇晏。
雲初微心中惱極。
第一次她要下水撿面膜,他直接潛入湖裏把她拽了出來。
這一次,她要跳湖,他又好死不死地剛好路過,再次把她拽了回來。
這個人能不能每次都出現在該出現的點上
“你要殉情,也不用跑到皇宮裏來吧”蘇晏微微一笑,劍眉輕挑,說話時,有溫熱氣息噴灑在她修長瓷白的天鵝頸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四肢百骸,雲初微激靈靈打了個冷噤,垂下腦袋看到他抱着她的雙手在她腰間扣得很緊。
白檀早就被這一幕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呆呆立在一旁忘了反應。
“放開我”雲初微在他懷裏不斷掙扎。
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她前世也沒作孽啊,怎麼這一世三番五次與這個男人糾扯不清
“放開你可以。”耳根處傳來蘇晏帶着溫熱氣息的聲音,“你先告訴我,爲什麼想不開要跳湖”
雲初微咬牙切齒,想也不想就直接說:“遇到你,簡直三生不幸,所以我選擇重新投胎”
“哦是嗎”蘇晏眨眨眼,“既然這樣,那我陪你跳吧”
雲初微一愣。
他慢悠悠地道:“我也很想,重頭遇見你。”
認識你個大頭鬼
雲初微趁蘇晏不備,用力掙脫他,轉過身來擡腳狠狠踹了他一下。
蘇晏不妨,身子往前一歪,就要栽進湖裏,他倒是動作快,嘴角一勾之後順便伸手拽住雲初微的胳膊用力一帶。
“嘭”地一聲巨響,兩人同時掉進荷塘,濺起水花無數。
白檀終於反應過來,放開嗓子就大喊,“救命啊我家姑娘落水了”
“別喊了”雲初微費力踹開蘇晏突然破水而出,游到岸邊,瞪了白檀一眼,“你想把所有人都叫來看看我和蘇流氓同時落水了嗎”
蘇蘇流氓
白檀驚愕地張大嘴巴,不敢再吱聲兒了。
真是流年不利,每次遇到這個男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雲初微怒火旺盛,卻找不到人發泄。
因爲那個人自落水到現在都還沒浮出來過。
“喂”雲初微沒好氣地道:“你還有沒有點新鮮招數了,每次都用這招,簡直無聊透頂了”
“姑娘,您冷不冷”白檀慌作一團,急急忙忙跑過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雲初微給拽上來。
眼下是清晨,雲初微又渾身溼透,再加上風一刮,自然是冷得瑟瑟發抖。
白檀忙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包裹住雲初微。
好不容易有了點暖意,雲初微再次站到岸邊,這才見到蘇晏慢吞吞冒了頭。
她心底的擔憂頓時消散,攏了攏身上單薄的外衫,吩咐白檀,“去找老太太,就說我落水受了寒,怕是參加不了太后的壽宴了。”
白檀有些擔憂,“萬一老太太非要請大夫給姑娘看診怎麼辦”
這時,蘇晏已經上了岸,渾身溼透,還來不及打整,就聽到雲初微主僕的對話,他挑脣,“如若姑娘不介意,我就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