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人倒沒什麼。”蘇晏淡淡道:“關鍵是,你打擾了這位爺觀戲的興致。”
赫連縉惹的禍,自然得他自己去解決。
蘇晏可不想無辜背鍋,但凡與微微無關的事,他都只想冷漠以對。
丫鬟順勢一瞧,目光落在赫連縉身上,一臉迷茫。
很顯然,她並不認識此人。
“敢問這位爺是”丫鬟小聲問。
“免貴姓赫連,行二。”赫連縉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自始至終都沒看過門口的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一聽,臉色瞬間慘白,後背冷汗涔涔,這回抖得更加厲害了,“二殿下恕罪,奴婢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赫連縉從窗外收回視線,指尖在桌上敲了敲,似在斟酌,“說吧,喜歡哪種死法”
小丫鬟抖若篩糠,面無血色,嘴皮哆嗦着,“奴婢奴婢”心中直後悔聽了四姑娘的吩咐上樓來得罪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混世魔王二殿下。
“本皇子回來時,帶了一盆花。”赫連縉慢悠悠地道:“正巧缺了一料花肥。”
“奴婢去幫二殿下買。”小丫鬟已經嚇得涕泗橫流,只要能讓她活着從這裏走出去,怎麼都行。
“嗯,就你了。”赫連縉看似很滿意地點點頭。
小丫鬟完全沒能理解赫連縉的話外之音,只當赫連縉是同意讓她去買花肥,心下一鬆,馬上提着裙襬站起來就要往樓下跑,才轉身,就被人從後面一個手刀劈暈。
劈暈她的,正是赫連縉的護衛白述。
而小丫鬟的下場,不用想也是去給赫連縉那盆當成寶貝養了幾年的花做肥料了。
見到赫連縉的護衛出沒,雲初微撇了撇嘴,這廝既然是帶着護衛來的,那他剛纔怎麼還開口向蘇晏借人
得虧蘇晏黑心,否則一個心軟答應借給他,豈不是被他當槍使了
雲雪瑤被柳絮扶着去就近的客棧開了間房,馬上讓人送來熱水沐浴。
墨汁的浸透力不容小覷,雖然只耽擱了兩盞茶的功夫,臉上的墨汁卻只能洗下來一小部分,其餘的,不管雲雪瑤怎麼搓都沒法搓下來,乍一望去,她原本嬌美的一張小臉已經變得黑不溜秋,不堪入目。
雲雪瑤赤紅着眼,雙手不斷扯着臉皮,尖銳的指甲恨不能把臉上的那層黑色全部摳下來。
柳絮看得心驚膽戰,“四姑娘,這只是墨汁,過段時間就能洗沒的,您別摳啊,摳壞了臉就毀容了。”
天知道雲雪瑤有多愛惜自己這張臉,莫說是幾天,就是幾眼的時間,她也受不了自己的臉變成這個樣子,當下又哭又鬧,坐在浴桶裏撲打着水花,恨意充斥着整個房間,“彩蝶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問到下手害我的人嗎”
柳絮渾身一哆嗦,“四姑娘耐心等等,奴婢這就下去問。”
雲雪瑤猩紅着眼,若讓她抓到是誰下的手,定藉着三殿下的勢讓對方生不如死
許菡的確是很想要那盆花,後來被雲雪瑤奪了也純屬無可奈何,但她怎麼都沒料到,茶樓上會有人一盆墨汁潑下來,正巧潑在雲雪瑤和那盆花上。
雲雪瑤自顧無暇,當然沒法再來跟她爭執,然而那盆花也就此廢了。
攤主一見情況不妙,馬上收拾東西跑路。
只留下許菡呆愣在原地,對着一盆被墨汁浸染得黑乎乎的玫瑰花,一陣肉疼。
短短兩盞茶的時間,白述就已經把丫鬟彩蝶的屍體處理好了,再回來時,手上端着一盆修剪得相當漂亮的玫瑰花,那花開得齊整,花瓣緊挨着,極具誘惑的紅色從花心綻開來,一種奢華大氣的感覺油然而生。
當然,花盆底還埋着丫鬟彩蝶的血。
把不順眼的人拿來養花,這是他家主子的愛好。
雲初微一臉驚訝。
“二殿下也喜歡養花”
白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低下頭去,心中腹誹:主子不愛養花,因爲他只養過這一盆,但每天都必須親手精心護理,所以這盆花算得上是獨一無二的了。
“把這盆花賣出去。”赫連縉吩咐,“要她腰間的香囊。”
這話明顯是對着白述吩咐的。
白述只一聽就理解了。
主子的意思是,想個辦法讓下面那位姑娘發現這盆花的存在,再想辦法賣給她,價錢往高了喊,一旦那姑娘說買不起,就趁機要她腰間的香囊來抵。
這位姑娘雖然剛來京城不久,但白述已經見過很多回了,從自家主子作的畫裏面見到的。
他不知道這位姑娘的名字,卻會悄悄在心裏喊她一聲:二皇子妃。
因爲他家主子對這位姑娘幾近瘋狂的佔有慾表現得實在太強烈,他就算想忽視都不能。
抱着主子特地爲她養的花,白述走了下去,很快就把自己喬裝打扮成花農的樣子。
錯過了一盆罕見的玫瑰,許菡有些不甘心,打算把剩下的半條街逛完,看看可還有什麼新鮮的盆景,走了一段,無意中瞧見旁邊有個老伯面前擺放着一盆齊整漂亮的玫瑰花,許菡雙目一亮,馬上跑了過去,問:“老伯,你這盆花多少錢”
生怕剛纔雲雪瑤插手的事再重演一回,許菡一邊問,一邊取下錢袋來。
“老伯”面目慈祥地道:“小姑娘,我這盆花可是養了很多年的,價錢不菲哦”
許菡有些猶豫,但終究不甘心,“老伯您開個價吧”
“五百兩銀子。”老伯伸出一個巴掌來。
許菡瞠目結舌,“五百兩”
她渾身上下也只有二十兩銀子,還是專門爲了哥哥的生辰而攢下來的。
滿面失望,許菡道:“老伯,您看能不能再少點兒”
雖然她很喜歡這盆花,也很想買回去送給哥哥,可五百兩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多了,出門的時候,祖母也纔拿得出二百兩的盤纏費給兄妹倆,京城物價高,再加上要四處打點,已經用了不少錢,這還有半年纔會試呢,自然是能省則省。
“老伯”盯着許菡腰間的香囊看了片刻,笑着摸了一把假須,“姑娘這香囊繡法可是蜀繡”
許菡點點頭,“是,小女子閒來無事,自己繡着玩的。”
“老伯”胡謅道:“不瞞姑娘,我有個小孫女,從小就聽不到,也說不了話,我帶着她四處醫治,最後輾轉到了京城,錢花光了還是沒什麼效果,這盆花之所以賣這麼貴,就是想賺點回鄉的盤纏。我瞧着姑娘這香囊做得實在精緻,不如這樣,你送我香囊,我拿回去哄我小孫女讓她高興高興,這盆花就免費給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