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妙瑜蹙眉想了想,搖頭,“不太清楚,只不過我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言語之間都很關心我。”末了,又問:“公主覺得,有問題嗎”
“沒問題。”赫連雙扯出一抹笑,“你能有意中人,我當然爲你高興,剛纔只是有些意外竟然會是雲家大公子,聽說東陽侯明年就要爲他請封小侯爺了呢,妙瑜的眼光真不錯,看中了南涼未來的頂樑柱。”
黃妙瑜臉色再次一紅。
長這麼大頭一回喜歡人,竟有些無處安放的感覺。
但只要有人提起他,哪怕只是一個名字,都能讓她心悸不已。
吳二這段時間很忙,既要去武館學藝,又得接受禮部的培訓。
雲初微很少見到他,但難得見一次都會發現他整個人的氣質提升不少。
焦燕自那次躲在被子裏大哭一場後就看開了不少,再次面對吳二,沒有了之前的彆扭和難受,也會笑着打招呼。
吳二納悶地摸着腦袋想,這小丫頭怎麼一天一個樣
越來越接近婚期,吳嬸忙得連軸轉。
雲初微請了上次給傾心齋裝潢的那批工匠把吳二他們現在住的二進宅子精修了一番,又把那處宅子後面的空地買下,跟着買磚買瓦砌接起來,原本的二進宅子就又添了一進,成了三進宅院。
吳二家這邊就娘仨,嫁個五公主,住三進院落,地皮還算寬敞。
因是下嫁,所以對於赫連雙的聘禮,天家自然不會在意,吳二這邊就只是隨便去一些象徵性的東西意思意思。
反倒是赫連雙出嫁前一天送來吳家的嫁妝,把整個院子塞得滿滿當當。
羨煞了多少還未出嫁的閨閣女子。
赫連雙的嫁妝,幾乎是赫連珠的雙份,那位才一聽說,馬上就不樂意了,着急忙慌地跑進宮找蕭皇貴妃訴苦。
蕭皇貴妃投給她一個“我也很無奈”的眼神。
赫連雙是駱皇后親生的公主,還深得皇上喜愛,咱能跟人比嗎
赫連珠不依,在長信宮又哭又鬧。
蕭皇貴妃惱了,一拍桌,“行了自己不爭氣,還想拿別人撒什麼氣你沒聽你父皇放話麼他的第一個外孫女將會被接進宮來養,你要是爭點兒氣,讓自己早些懷上,將來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你。”
赫連珠一愣,“母妃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能生下父皇的第一個外孫女,那孩子就能被送進宮來”
“那可不”蕭皇貴妃順勻了氣,“所以你以後給我安分點,好好待在自個府上備孕,別動不動就哭天抹淚跟誰欠你銀子似的,嫁過去這麼多年,肚皮沒個動靜也不想着找大夫看看,這種事還讓我這當孃的給你操心,害不害臊”
赫連珠臉一紅,嘟囔道:“哪裏是我不爭氣,分明是我那駙馬”
提起這件事,赫連珠就來氣,她當初一定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纔會嫁那麼個窩囊廢,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翩翩如玉,一到牀上就成了軟腳蝦,屁用沒有,跟這種人過,再來個百八十年她也懷不上。
蕭皇貴妃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怒其不爭。
赫連珠繼續嘟囔,“看來我只能出去找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皇貴妃一把捂住嘴巴,瞪大了眼,滿面厲色,“你活膩了”
蕭皇貴妃鬆開她,氣得不輕,“你是豬腦子嗎本宮想方設法幫你滿足慾望,你卻口無遮攔,想讓整個皇宮都知道你那點子破事兒”
赫連珠心顫,“母妃,兒臣知道錯了。”
這個女兒,越看越不成氣候,蕭皇貴妃撐着腦袋,“沒別的事就趕快出宮,少在本宮這裏待長了,上回五公主選駙馬那件事你父皇知道是我們母女做的,只是礙於太后,沒有發作而已,若是讓他曉得你又來找本宮,一會兒動起怒來,本宮可保不了你。”
赫連珠馬上站起身,一溜煙出了長信宮。
臘月十八,剛封了號爲“永淳”的五公主赫連雙出嫁。
全京城的百姓都等在道路兩旁圍觀。
同坊間婚嫁習俗一樣,駙馬接親也是在黃昏。
辰時不到,赫連雙就已經梳好了新娘妝,跟着帝后去祭太廟。
皇家祭祖的流程是最繁瑣的,前後大約用了一個時辰才完事。
再度回到自己的寢宮,赫連雙險些累趴下,終於能理解雲初微當初跟她抱怨大婚很累是什麼感覺了。
“雙兒。”皇后就坐在她旁邊,望着她昏昏欲睡的樣子,有些心疼,“你若是困了,就躺一會兒,左右也得捱到黃昏纔出宮,這會子還早,沒事兒。”
一旁的宜清長公主嘆了嘆,“可苦了我這侄女兒了,哪像那時候我們大婚”
宜清長公主出嫁的時候,永隆帝都還沒登基,因此沒有“公主不能與權臣聯姻”一說,宜清長公主的那位駙馬,性子謙遜溫和,待她也是極好的,再加上婚前二人就情愫暗生,所以嫁得還算如願。
赫連雙就不同了,她的這位駙馬,是在海選駙馬失敗的前提下急急忙忙找來應付欽天監定下的婚期的,莫說感情,兩人連面都沒正式見過,這要是嫁過去發現對方是個不好的,往後可怎麼過
皇后也嘆,“事已至此,大姑姐就別在孩子跟前說那些了。”
拉過赫連雙的手,駱皇后輕聲細語地道:“雙兒,你聽母后說,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是沒法自己決定而註定要被掌控的,這種時候,你該做的不是去擔心自己的未來有多灰暗,更不是終日惶惶不安,而是努力去適應新環境,努力讓自己在那種環境中活得有滋有味,活成你自己。環境是沒法適應人的,只會淘汰不懂得適應它的人,若是你一味地放任自己自暴自棄不去爭取,最終只能被大環境湮沒,縱使你是尊貴的皇家公主,也不會例外。”
宜清長公主贊同地點點頭,“雙兒,你母后說得對。這世上同你一樣被掌控命運的人多了去了,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在被掌控的時候就放棄了一生的,還有一部分人,即便陷進了泥沼,她們也沒放棄,每天掙扎一點點,到最後換得了新生。”
赫連雙一頭扎進駱皇后的懷裏就哭了起來。
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明白和做得到是兩碼事,她再懂事再堅強,也是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尊貴皇族公主,如今突然要下嫁到一個陌生的家庭裏,那裏有她沒見過面的夫君、婆母和大伯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都要從頭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