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你是我的榮耀 >35.第三十四章
    晶晶:

    展信悅。

    月前回到鯨市,找到了舊電腦中的一些聊天記錄。你問了我許多問題,然而我那時候十分無禮兼可惡。現在卻想問,時間已久,你是否還願意聽我回答

    你的第一個問題關於第一宇宙速度。

    如果我沒記錯,三大宇宙速度應該是高中物理課上的內容,你上課的時候是不是沒有好好聽

    你問的問題有一個小小的錯誤

    喬晶晶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邊放着一杯紅酒。看到這裏,她微微一頓。

    原來那時她問的問題就有錯誤所以他看見問題就懶得搭理,直接讓她去百度

    她出神了片刻,低頭繼續往下看。

    你問的問題有一個小小的錯誤,恐怕混淆了發射速度、衛星運行速度的概念。爲了闡述清楚,我們先從第一宇宙速度的定義說起。

    接下來,信上詳細地解釋了什麼叫第一宇宙速度,闡述了計算的原理和公式,還畫了軌道示意圖,把推導過程娓娓道來。

    喬晶晶高中物理還不錯,但到現在早忘光了,可是看下來居然毫無障礙,大概因爲他寫的實在詳盡易懂。

    隔着紙,都能感受到寫信的人無限的耐心。

    她放下信,隔了一會纔拿起另一封。

    開頭依舊是

    晶晶:

    展信悅。

    午後忽然有一段閒暇,所以今天的信大概會長一些。前面我們已經說完了德國和美國的航天發展歷史和現狀,這封信我們談談前蘇聯,這個和我國航天發展聯繫更緊密的國家。

    喬晶晶皺了下眉,前一封信不是在講第一宇宙速度麼怎麼變成德國美國航天發展史了

    她把茶几上所有信都拿起來看了一遍,才注意到右下角都標註着寫信日期。一共九封信,第一宇宙速度是第一封,剛剛她拿的已經是第三封了。

    她按日期順序拿起第二封信。

    晶晶:

    展信悅。

    今日南方暴雪,我改步行回家,一路上都在思索你的問題。

    中美航天水平的差距,唔,這個問題太大了,我可能要用很多封信回答你。這一封我們先講一下現代航天的發展史

    客廳裏的時鐘慢慢地劃過零點、一點、兩點喬晶晶一封一封地看着,終於,她讀到了最後一封信的最後一頁。

    不可諱言,在航天領域我們和世界最頂尖的水平還有着很大的差距。有時候同事之間聊天,談及此,也有同事沮喪,直言至少三四十年。

    但三四十年的距離,不代表需要三四十年去趕超。我和同事們工作的意義,其一也正在於此。

    火箭和載人航天方面的比較已經說完,明天我們可以聊一下深空探測方面,這是我專精的領域。旅行者號,我們的玉兔號,都有很浪漫的故事。但是按照郵政的速度,估計你年前收不到了。

    這幾封信,於途的字跡開始的時候總是工整而標準,好像寫信的

    人耐着性子要寫得清楚一些似的,但是寫着寫着到後面,便有些本性流露,變得飛揚灑脫略帶潦草。到了這一段,筆隨意走,更是遒勁開拓,鋒芒畢露。

    然而到了信末的最後一句,字跡又重新工整小心起來,好像寫信的人寫完了前面的,停下了筆,仔細斟酌了很久才重新下筆

    晶晶,春節的時候,你回鯨市嗎

    喬晶晶的目光在這句話上停留良久,放下了信。

    客廳的時鐘顯示,已經是凌晨三點。

    九封信,四個多小時,她終於弄懂了什麼叫第一宇宙速度,明白了火箭結構,知道了什麼叫整流罩,什麼叫有效載荷,知道了中美航天技術的差距

    少女時代費勁心思問的問題,忽然都有了詳盡的解答。

    可是卻也讓她忽然的脆弱和傷心。

    這種脆弱在那天她若無其事地回到車上讓司機開車的時候沒出現。

    在玲姐三番四次提起於途的時候沒有出現。

    卻在這麼一個深夜,在她少女時代絞盡腦汁才問出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的這一刻,排山倒海地涌上心頭。

    她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時間真的太晚了。

    就算是陸家嘴,這個時候看出去,外面也已經是漆黑一片,只零星亮着幾盞燈。

    這是上海最繁華的地帶,但很多個夜晚,在這樣繁華的襯托下,卻只讓人感覺到更多的孤單。

    於途也在這個城市裏,他也曾感覺到孤單嗎這十年裏,他有沒有想起過她

    大概有吧,畢竟她的廣告遍佈大街小巷各個地方。

    可是這跟她想起他,完全是不一樣的。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纔將他忘記。就好像曾經,在知道他已經和別人在一起後,用了很大的力氣,把那些聊天記錄裏的傻問題,一句一句地刪除。

    那麼用力地刪除了,可是太用力,反而一句句全都刻在了心裏。

    所以她一看見信,就知道他在回答什麼。

    於途大概也知道她記得,所以你看,他的信那麼直接,沒有過多的解釋,單刀直入,直切主題。

    所以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用這些看似溫柔詳盡的答覆,在她心上又狠狠地割了一刀。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回到沙發邊,拿起了手機。

    兩個月沒聯繫,微信裏,他的名字已經在很後面,劃了很久才找到。點開,最後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個多月前比賽的那天,她問他到了沒有,他回答已經在觀衆席。

    多好啊,這樣日常的對答。

    她所想要的,其實也不過如此。

    視線忽然有點模糊。

    她用力眨去那些脆弱的淚意,低着頭,平靜地在聊天框輸入。

    “謝謝你的回答。”

    “但是。”

    “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