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苯甲酸和亞硝酸鹽,不準吃了!”步重華大理石似的俊臉生冷無情,高高舉起涪陵榨菜,仗着身高讓躺在牀上的吳雩夠不着:“醫生說徹底恢復前必須飲食清淡,叫你多喫蔬菜水果,別成天躲在被子裏啃辣條,你以爲那天江停在病房裏煮自熱火鍋還偷偷分給你喫的事我不知道嗎?”
吳雩低聲下氣:“我沒喫多少,只吃了兩片竹筍和一筷子魔芋絲……”
“我們明明說好想喫自熱火鍋就要拿三杯牛奶來換,你喝牛奶了嗎?!”
吳雩:“……”
兩人面面相覷,空氣安靜無聲,步重華一隻手高舉涪陵榨菜如自由女神,而吳雩就彷彿眼巴巴望着自由火炬的底層被奴役人民。半晌步重華那不動聲色的冷臉終於慢慢變了,從牙縫裏吐出一句:“你別扒我褲子……”
吳雩一手包着繃帶,一手拽着步重華的皮帶,費勁巴拉從牀上爬起來,跪在牀板上,仰頭在他緊抿的薄嘴上親了一口,吧唧!
步重華維持姿勢不變,嘴角可疑地顫慄着,許久冷冷道:“不可能,你就別想了。醃漬食品裏含有大量的防腐劑和亞硝酸……”
吧唧!
空氣凝固了,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對你的健康不好,等出院後不管你想喫什麼都……”
吳雩拉着他筆挺的襯衣領,閃電般吻上了那不斷開合的嘴脣,步重華強自平穩的說教頓時被結結實實堵回舌尖,心臟一下提到了喉嚨裏。
大白天還在醫院裏他竟然就這樣親我……
門還沒關外面有人經過會不會看到……
不行他只是想騙取我的縱容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親……
步重華的心臟在胸腔中怦怦狂跳,全身血液一下衝上了頭頂和臉頰,連呼吸都帶上了一絲火熱滾燙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加深了這個吻,那隻高舉的手也漸漸落下來,正想往吳雩削瘦的肩上搭——然後榨菜biu的一下從手裏消失了。
咯吱咯吱咯吱,吳雩在步重華的死亡凝視中迅速啃完了最後幾片榨菜,把嘴一抹袋子一扔,一扒步重華的肩膀又想要親,步重華蹬蹬蹬退後三步,又羞又惱:“吳雩!”
吳雩鎮靜地望着他,舌尖一舔嘴角。
“……我這一週都不親你了!”步重華滿面紅暈,疾言厲色說:“而且你出院前再也不準喫任何零食了,酸菜魚也不行!”
儘管畫師對微表情的控制是專業的,但步重華還是能一眼看出,這小子滿臉的震驚委屈難以置信直到聽完了後半句才稍微有了那麼一絲像是真的。
步重華:“……”
“就不會再有自熱火鍋喫,也不能親吻你了……”
步重華:“………………”
“別怕,有我在呢。”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吳雩頭上終於響起步重華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充滿愛意:“要是上頭真有人能把你關進去,我一定每天三頓踩着點兒親自泡好了牛奶去看你,一頓都拉不下,放心。”
吳雩差點沒摔下牀,“步重華你還是不是人!”
步重華襯衣西褲皮鞋,精英風度非凡,居高臨下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從今天開始起,凡是給你帶零食的掃廁所一星期,給你喫辣條的倒垃圾一個月,帶蔬菜沙拉和清燉魚湯來探病的可以調休一個晚班。我倒要看看誰還敢頂風作案,從今天開始起這世上沒有一根辣條能進這間病房門,不信你試試?”
——叩叩叩!
呼一聲虛掩的病房門開了,翁書記和宋平兩人站在門外,前者手裏拎着鮮花水果,後者手裏拎着衛龍辣條,身後是幾位眼神遊移的市委市局領導,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研究着病房的天花板。
“………………”
“………………”
良久死寂後,步重華終於擠出幾個字:“你們是什麼……”
“也沒多久。”宋平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就是監獄又冷又黑喫不飽肚子的時候。”
翁書記眨巴着眼睛瞅瞅吳雩,又瞅瞅步重華。他大概是想表現自己語言潮流跟得上時代思想開明不輸給年輕人,但實際上他下一句話把尷尬的氣氛推上了史無前例的高潮。他說:“呵呵,小倆口關着門還挺會玩……”
連吳雩都一手捂着眼睛,把臉埋在了被子上。
“您言重了,快請坐,請坐。”步重華真是用盡畢生功力才繃住了冷峻的面部表情,同手同腳地招呼幾位領導,“您幾位今天來是上面出了對小吳警官的處理結果嗎?還是——”
病房裏根本沒有能坐的地方,因爲步重華之前爲了防止蔡麟小桂張小櫟他們幾個偷偷跑來找吳雩聚衆開黑,讓人搬走了所有的椅子和沙發。所以宋平和其他市委領導都站着,翁書記半邊屁股坐在另一張空病牀上,說:“哦,這倒不是,小吳警官的事我們還在幫他爭取,主要是科茲莫·菲利普——就是那個暗網的鯊魚——要出院進看守所了。”
“罪犯想在接受審訊之前,再見畫師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