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是他的人,如果這孫老爺還不識時務,他不介意讓這世上從此少一個孫家。
也就不過是一擡手的事。
孫老爺別的不行,對於危機的嗅覺出乎尋常的靈敏。收到蕭湛清警告的眼神,他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忍氣吞聲,對宋絮客氣道:“宋姑娘,之前是某冒犯,某在這裏給宋姑娘賠罪了。”
宋絮面對蕭湛清是一個態度,對着這孫老爺,又是另一種態度了。
只見她冷冷一笑:“孫老爺的賠罪,我可不敢當。”
喫這一噎,孫老爺下意識想發作,但蕭湛清還立在他身邊呢。
於是他又像扎破的氣球般泄氣下去:“是某老眼昏花,不識泰山,把天上的仙女錯當成泥坑裏的石頭,某萬死難辭其疚。宋姑娘名節受損,皆因內人所起,故不知宋姑娘可否賞臉入府一敘?孫家必敝掃自珍,宴請賓客,在衆人見證下,還宋姑娘一個清白。”
宋絮欣然答應。
眼見着孫老爺那蕭瑟的背影遠去,宋絮鄭重地對蕭湛清道謝:“我知道孫老爺能服軟,都是您的手筆,東家的好意,宋絮銘記於心。”
蕭湛清擺擺手:“小事不必掛懷。這事本來就是無妄之災,也該讓那些無事生非的人受個教訓。你不要受影響就好。”
宋絮笑的眼彎似月:“有東家在,我怕什麼呀。”
蕭湛清見她這故作的小女兒姿態,心裏又癢癢了,看着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就很想摸一把。
垂在身邊的雙手鬆開又握緊,最終還是忍住了,蕭湛清掩飾的握拳抵住下巴,輕咳一聲:“明天孫家開宴,我和你一起。”
宋絮清脆地應了一聲好。
這邊是其樂融融,另一頭的孫家可就沒這麼好了。
孫老爺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孫夫人。
孫夫人正躺在牀上,聽下人來報,孫老爺來了。
她一驚,八百年不來一回的丈夫,突然主動出現在她的院子,她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見孫老爺那圓滾滾的身體毫不客氣地闖進來,孫夫人心裏高興,嘴上還要涼涼道:“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孫浩文孫老爺,稀客呀。”
孫老爺臉色沉沉,見孫夫人躺在牀上,臉色蒼白,還要做出一副尖酸樣子埋汰他,今天一天壓抑的怒火騰然而起,二話不說就是給孫夫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孫夫人沒想到他來這招,頭都被打偏了去,腦子裏嗡嗡作響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
她立刻大哭起來:“天殺的,你這幾年不曾踏入我的院子,一來居然打我!這正頭老婆當的,我還活個什麼勁啊,孫浩文你乾脆把我殺了,死了算了吧!”
孫老爺怒道:“你這潑婦,死都便宜你了!你可知道給家裏招了多大的禍!差一點,差一點孫家上下幾十口人,全都要人頭落地了!”
孫夫人一驚:“什麼?我沒做什麼呀?”
孫老爺冷道:“多的我也不和你分辨,說了也是白說。你且記住一點,明天孫家開宴,把城裏叫得上號的人家都請來,就說有件事情想讓他們見證一下。”
孫老爺冷冷一笑:“作甚?你乾的好事,自己擦屁股吧。你要在大家面前,去給宋家那個宋姑娘道歉!”
“什麼?!”孫夫人失聲,“讓我給那麼一個丫頭片子道歉,這是要把我的臉面往地下踩嗎!以後交際,我還怎麼見人?”
“你以後就好好呆在家裏,還想去外面丟人?”孫老爺輕蔑道,“這事由不得你,你要是不去,就是把孫家置於死地!想想咱們兒子要讀書,女兒要嫁人,自己掂量掂量吧。”
說完,像是在這裏呆一秒也嫌多,當即拂袖而去。
孫夫人愣愣的好一陣,終於伏在被子上放聲大哭。
哭完了,還是抹淚從牀上爬起來,喚人進來開始寫帖子,籌備第二日的宴會一干事務不提。
第二日的孫家宴席,城中有頭臉的人家都來了。
孫家歷來在城中橫行霸道,此次喫癟,很多曾經被孫家欺負過的人家都樂見其成,紛紛來到孫府看好戲。
孫夫人臉上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還強笑着接待客人。這一輩子霸道慣了,第一次夾起尾巴來做人,她心尖都在滴血。
宋絮和蕭湛清是最後來的。
來的時候,廳堂裏坐滿了人。大家都想見見那能讓孫氏道歉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人士。
見宋絮一身淡黃飛魚襦裙,梳個雙丫髻,整一個清伶伶,嬌俏俏的宋姑娘,漂亮又可愛。
怎麼看,也不敢想象她就是把兇殘的孫夫人打趴下去的人。
她身邊的男子更是不凡,玄衣加身,器宇軒昂,兩人一進來,瞬間滿室生光。
孫氏夫婦見人來了,咬牙迎上去,臉上笑容是硬擠出的燦爛:“蕭公子,宋姑娘,光臨寒舍,不勝感激啊。二位請上座。”
蕭湛清宋絮二人互看一眼,也就不客氣地在上首坐了。孫夫人不敢坐,立在宋絮旁邊,招呼着下人端茶倒水,做足了姿態。
宋絮也不跟他們客氣,喝茶喫點心,自在得很。
孫夫人見她這樣,心裏恨的咬牙,卻也沒辦法,還得賠着小心。
孫老爺見孫夫人還沒有開始的意思,連連給她使眼色。
孫夫人無奈,只好面對大家,對宋絮說:“今天請各位來,是想做個見證。之前我糊塗了,誤會了宋姑娘,給宋姑娘帶來一些麻煩,是我的不是,在這裏給宋姑娘……道歉了。”
這話說的,還是有些不情不願。
宋絮聽了,也不惱,只說:“孫夫人,你辱我清白,差點沒把我害死,如今一句輕飄飄的道歉,有什麼用?”
孫夫人道:“你待如何?難道要我以死謝罪?”
宋絮笑笑:“這倒也不至於。不過孫家要是有誠意的話,就應該把家藏的千年紫參拿出來,那我還能試着考慮原諒一二,否則……免談。”?